这可真是一头混沌茫然,恶不自知的凶神啊,贺九如心想,凭感觉又是什么道理?贺家这些?天?被它掰掉脑袋的人委实冤得无处诉说了。

他刚想开口,冷风悄没声儿地从两个大洞里往里灌, 激得他连打两个喷嚏, 头晕脑胀地缩在床褥里。

殷不寿:“嗯。”

殷不寿伸出爪子, 连人带被子地抓起来,以令人惊诧的熟练度夹在怀里,携着往外走去。贺九如睁大眼睛, 连忙问:“你干什么?你要把?我往哪儿带?”

他这时候挣扎不得,更动弹不得,唯有嘴上质问反抗两句。殷不寿迈开长得吓人的腿,摇摇晃晃地朝内宅的方向走去。它的速度奇快无比,哪怕给狗多按上十八条腿,只?怕都?跑不过它。

殷不寿踏入那些?重叠幽深的园林长廊,所到之处,湖水蔓延腥黑,树木花叶无不腐烂败坏。它径直走向它的目的地,那些?精雕细琢的花墙影壁,统统在接触到凶神躯体之前倾颓剥蚀,仿佛一瞬之间老化了千年。

它裹着人,在最奢华的内宅院落前停下,迟疑刹那,便挑选了一间最合心意的宅院,大步踏进,这一次,它没有直接撞烂墙壁,而?是伸出锋利尖长的指甲,精细地撬开了卧房的门栓门锁,弯腰躬身而?入。

在它站到门外的时候,贺九如已经能?听见满院奴仆抖如筛糠,将牙齿打得咯吱作响,里头的主人夫妇和贴身侍从更是低低悲泣着抱在一处,呜咽凄惨。殷不寿埋头进去,身体里涌出许多漆黑似油的触须,宛如扫垃圾一般,将内里的活人全?不耐烦地抛出去了。

它没有杀人,因?为它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殷不寿将人安放在价值千金的锦衾罗被中间,顺手?扔掉原先的旧被子,随后就蹲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贺九如看。

贺九如真是被它搞糊涂了。

他滚在奢侈柔滑的被子里,不晓得这是哪个倒霉蛋的房间,深秋时分,屋内早已点起炭笼,熏得空气既暖又香。他懵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不寿瞧着他,再问了一遍:“是不是你?”

贺九如与它大眼瞪小眼,心道怪哉,它这一晚上又是带饭,又是喂水,还把?我安置到这里来,难道每个被它掰头的人都?有这副优厚待遇么?我就说声“不是”瞧瞧,且看它要干什么。

“不是。”贺九如说。

殷不寿:“哦哦。”

随后便不再动弹,仿佛问这个话只?是为了走流程,不论贺九如回?答什么,它只?顾着蹲在床边,眼珠不错地望着人。

贺九如:“……”

大哥,你这个“哦哦”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来扭我的脑袋吗?

夜深露重,贺九如体虚乏力,思绪昏昏沉沉,实在支撑不住。

管他呢,索性直接睡了,天?大的事,也等睡醒了再说。

他眼皮一沉,陷在暖暖香香的被子里,很快入眠。殷不寿还蹲在床边,一心一意地把?他瞧着。

这个人很特别,它想,我睁眼以来,所见的一切事物,似乎全?不及他的一根头发丝要紧。他是谁?他病得很重,我看了难受,为什么?

这一觉非同小可,贺九如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才醒。结果?他晕晕地一转脸,就瞧见床边杵着个黑黢黢的玩意儿,大惊之下,险些?又一巴掌拍过去。

贺九如按住过快的心跳,同凶神面面相觑许久。

“……你要杀我吗?”他试探着问。

殷不寿摇头,它深思一夜,终于就自己的反常行?为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读。

“结契,我和你。”它说,“我吃掉你,我自由。”

贺九如没搞懂:“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你结契,然后你再把?我吃掉,你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