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这样,我干嘛热脸去贴冷屁股?

一来二去,僵持了几天。

她只是没想到,今天宗念会主动拦下自己,并且讲了那么长一番话。

任华打开冰箱,在隐蔽的角落发现一盒草莓。不知放了几日,压在最下面的几颗已经发霉。她将整盒拿出来,烂的扔掉,完好无损的挑出单独放在碗里,剩下有坏掉迹象可还能吃的洗干净,而后端着一盘无精打采的草莓重新坐回沙发上。

吃下一颗,许是在发烂的边缘,软软的,还挺甜。

小超最爱吃草莓。

她又想起那一天

那时的她还在做保姆,男女主人开夫妻店,男的理发,女的做美容,在市中心有两家装修华丽的大门市。任华的任务是接他们读幼儿园的女儿放学,每周二四送舞蹈班,不去的时候就陪孩子玩,做饭,打扫房间,到晚上约十点半父母到家她离开。夫妻俩忙,出手也算大方,平日开销绝不会一分一厘对账,通常每月给她差不多的一笔,少了再要,多了就让她自己拿着。任华从未因这些小利苛待过孩子,虐待孩子遭天谴,她心里认这个理。

可天谴还是来了。

那日小儿子放学没带家里钥匙,便和同学一起先来寻她。给了钥匙,又见要变天,任华便脱了身上的针织马甲要儿子套在校服外面,嘱咐他们赶紧回家。一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小女孩在客厅看动画片,她在厨房继续做饭,饭做好时急促敲门声传来,这次只有儿子的同学。男生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她阿姨,小超好像出事了,就在外面湖边,您快去看看吧。

任华心头一紧,赶忙问怎么回事。男生说他俩走到湖边听到有人喊救命,小超跳下去救人,可半天没上来,人影都看不到,已经有人报警了。我怕出事赶紧来告诉你。

任华交代他留在这里看好小姑娘,立刻冲出门外。这处小区主打高端湖景房,小区正门穿过一条马路就是湖。距离很近,可跑这几步任华却觉得腿软。她看到湖边围了一群人,大家的视线都看向湖中位置,她听到他们说肯定出事了,一个没救上来还搭进去一个。她推搡着人挤到最前面,看到儿子的书包和一件针织马甲,任华身体一软跪倒在地,放声哭嚎。

她声嘶力竭唤了无数遍“小超”,她抱着那件马甲哭得几乎晕厥,她跪着求周围的人说“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啊”,她甚至试图自己跳下去却被路人死死拉住。大家悲伤地看着她说看不到了,没处去找啊,等警察来吧。

天暗得如同经历一场洗劫,大雨无情落下。

警察来了,救援队也来了,一些人走又一些人打着伞过来张望。丈夫来了,大儿子也来了,他们都在哭。

天太黑了,雨太大了,所有的所有都已注定。

尸体是在凌晨五点找到的,摸到孩子冰冷的脸的那一刻,任华晕了过去。

那一天,她失去了自己的小儿子。

任华又吃下几颗草莓,连续的吞咽感让她忘记自己正在哭。草莓只能是儿媳买的,因为儿媳不清楚细节小超走后,这个家再没有出现过草莓。

事件上了社会新闻,冰冷的报道告诉世人救人要量力而行。也许说得没错,也许警醒对许多人有益,可任华还是将遥控器砸向电视机,她怒不可遏地发出吼叫,而吼叫的对象,她也不知道是谁。

小超刚学会游泳,可以在泳池里换几种姿势游好几个圈。在听到呼叫的那一刻,救人的急切大过于一场对自己的仔细评估,所以他才义无反顾跳了下去。他一向是个正直而热情的孩子,他不该有这样的命。

任华只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落得这样的结局。

她用尽全力想了十五年,悲痛、愤恨、也自责地过了十五年。再过十五年,不,再过几十年直到她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