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而他并没提起,李文昌会去见他双亲,恩威并施,只因先在他这儿碰了壁。

他不是没有玉石俱焚的气性,可老两口跪到他面前,数九寒冬的,他们头磕在结霜的泥地上,额心磕得通红一片,妻子坐在旁边流眼泪。他怎么扶两口子也不起来,他只有弯膝跪地,与他们相对而视。

两位老人说,他们年过半百,死便死了,但总想给女儿腹中的孩子留条命。

顾邑之知道,他们年轻时候身体康健,是可以再要个儿子的,但夫妻俩把他收养来,当作亲生子一样培育,家中的条件负担不起三个孩子,他们才断掉后继香火,如珠如宝地养他成人。

后来他几天没合过眼,一睁一闭间,双眼布满猩红血丝。

受人再造大恩,反过来把他们全部拖下水,他狠不下心。

最终,他向李文昌妥协了,或者说,是向李文昌背后的人妥协。

内室再次沉入无声的静谧,忽有扑簌轻响,是宋瑙往后靠时,手肘不当心碰到旁边一盘如意卷,垒成宝塔的糕点塌陷下来。

她眉睫颤抖,面颊似扑了层面粉,白得没什么血色。

接在她的小响动之后,豫怀稷才道:“那些当作流匪、押去斩首的是什么人?”

“徐斐的随从。”顾邑之冷冷答,“他们都曾参与那次恶行,乃至出谋划策。”他缓缓浮出股少有的狠劲,“我答应李文昌放走徐斐,但这些人的命得给我留下。”

炉中的炭火噼啪冒烟,风把烟气吹荡得七扭八弯,白烟散开再聚拢,隐约勾出一个女子轮廓,袅袅飘来。宋瑙不禁问他:“温萸的父亲也是死在徐斐手里的吗?”

顾邑之微怔,这是他来到汶都,第二回听见温萸的名字。

上一回还是不久前,豫怀稷跟他说,温萸做了徐家的侍妾。

他闭一闭眼,适才的狠厉散了。

“他身上没刀口,但他摔亡的土坡在围场侧后方。”他嗓音微哑,“看痕迹,应当是发现点什么,慌不择路,逃跑时不慎滑落山坡。”

便是说,纵然不是徐斐亲自动的手,这祸事根源,却也跟他脱不得干系。

宋瑙手骨蜷缩,掩在宽阔的锦袖中,拿指甲一下下地抠手指,似有些难言的不安。

突然,豫怀稷淡声说道:“鹤唳山是一月遭的难,先帝赐婚圣上,是四月。”

他说得语焉不详,可在场的人略一反应,便知其意。

“徐斐犯事在先?”宋瑙怔然,替他把话问下去,“也就是,皇上与徐二小姐还未建立婚约,在外人眼里,跟徐家无甚关联,为什么要费力去帮徐斐善后?”

顾邑之叹气:“我也想过五皇子介入的原因。”他推测,“或许徐氏早就归顺五皇子一脉,明着没多大牵连,不过藏得深。”

炉内炭火变弱,寒风吹进窗格,豫怀稷掀开炉盖,抬手添上几块炭。

“当时朝局微妙,皇上是手握监国实权,但群臣各结党派,并不全站他这边。”他将铜炉朝宋瑙那边推一推,“根基不稳,处事理应谨而慎之,查办徐斐,再放出风声到民间稍一造势,能顺理成章博个好名声,这摆在眼前的大道不走,却偏去行一险招,后患无穷。”

顾邑之蹙起眉:“是否有可能是皇帝在积攒势力,想拉拢,先施恩。”

“不值当。”

顾邑之是地方官,没跟徐恪守交集过,但豫怀稷是了解这人的。

“且不谈徐恪守当年还没升到左都御史,他一和稀泥的,谁得势随谁,朝野之中能排上名次的墙头草罢了,花这精力拉拢作甚?”

宋瑙望着炉盖,青白的烟不间断地向外飘,她盯得久了,神思似也随它荡到远处,心不在焉道:“会不会只是皇上心悦二小姐,铁了心要跟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