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怀稷摆明态度,等于风向朝叶鄂水一边倒,周县令心如死灰,他一咬牙,腆着肚子预备冲上去共存亡。
宋瑙大抵见他们太惨了,她拉住豫怀稷食指,轻轻晃动:“相公,叶鄂水他,想打我。”拿手比画着告状,“他要求周县令打我二十板子,二十!”她委屈地撇嘴,“真按他说的来,我哪还有命来见你。”
周县令一听这话,及时刹住脚步,点头如捣蒜:“夫人这跟朵娇花似的,怎么经得住这样蛮横的刑罚,可不要打坏咯,我听完也气到发抖,当即严厉拒……”
他的煽风点火使到一半,豫怀稷浓眉蹙起,已疾闪至战局中间,一掌劈向叶鄂水左肩。剧痛之下,叶鄂水松开提住裤头的手。
为避免他家丫头看见更脏的玩意儿,豫怀稷飞起一脚将叶鄂水踹进她视线死角。
豫怀稷内力雄厚,一众衙役忙活半晌没做成的事,他只消三招,就废掉叶鄂水几条经脉。
豫怀稷半屈一条腿,蹲在边上,轻拍叶鄂水面颊:“你小子,趁我不在,想欺负谁呢?”
他口吻极淡,却透出丝丝分明的寒气。
叶鄂水伤重发不出声,衙役们一拥而上,把他五花大绑捆个结实。
掀入半空的尘与土落回实地,卷来的风亦洁净不少,豫怀稷返身走向顾邑之。
他垂眸道:“该你了。”
另一帮官差经过日夜搜寻,在一处藤蔓遮蔽的山穴中找到乞儿六子。
叶鄂水不知喂他吃的什么药,他双腿麻痹,而意识仍旧清醒。洞穴深处有十数具尸骸,飘荡出异样的尸臭。这条山道地势陡峭,罕有人至,今日山风由南向北,把腐烂的气味吹至半山腰,他们循着风找到穴口。
那些尸体中,有的只剩一副白骨架子,也有死去不久的,尸身刚开始腐化。
六子说,叶鄂水日间在医馆坐诊,筛选新猎物,夜深了会上山来,拿他们试药。
顾邑之去了停尸房外,见缠裹白布的尸骨在依次被往里抬,恍如一个眨眼即至的轮回,他也曾出动几乎整座县衙,将数十具尸体拖出鹤唳山,停尸间摆满了,就搭出成排的遮阳棚,在院中一一罗列。
他原先早想去拜会虔亲王夫妇,但给叶鄂水的事耽搁了,他无法让六年多前的那根刺,重新扎回汶都的土地上。如今事已落定,周县令扫出一间雅室,供豫怀稷两口子稍作休息。
顾邑之撤身向那处走去,足下每向前一步,都像在离过去近了一点,逆着今朝的风,倒退着走往多年前的鹤唳山,他绷起的神经反而松开了。
过去没能给出的公允,也是时候该还了。
雅室内温热如春,虽然顾邑之没同周县令明说二人真身,只道是打南边来的官人,身份尊贵,但也足以周县令小意献殷勤,摆来许多时令点心。
豫怀稷刚喂给宋瑙一块油糕,拿帕子擦手,见顾邑之进来,做行礼状,他摆手免去,吐出一句风凉话:“使唤我打人的时候,可没见顾夫子这么客气。”
豫怀稷向来记仇,由顾邑之杵在那儿,并不赐座:“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顾邑之略去豫怀稷前一句冷嘲,只道:“王爷有不凡之气,在帝都应当是极有头脸的人,又逢腊月里头成的婚。”他一顿,“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林’乃妧皇太妃的母家姓氏。”
豫怀稷睨他一眼:“仅此而已?”
“不全是。”顾邑之笑一笑,“我曾有幸与文亲王结交。”他横过掌心,掩住口鼻,只露出半张脸,“眉骨与眼相,二位爷像极。”
宋瑙了然,这两兄弟在长相上的确随皇太妃多一点,只是老六偏文,豫怀稷重武,气场迥异,似天生不同,总会叫人忽略掉他们也有同个模子刻出来的地方。
“你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