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瑙的微笑终于僵住了,在他细数这头猪如何好之前,赶快找个托词将人送走了。
他一条腿刚跨出门去,宋晏林的软轿便停到正门,由守卫通传之后,下轿入内。
昨日座次离得远,夜色模糊,宋瑙看得不如眼前清楚。
宋晏林的样子跟少年时有所差别,但宋瑙可以在人堆中把他认出来,可见轮廓眉眼变得并不多,仍是一副老天赏饭吃的好皮囊。
他骨相未变,气质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他沉着谈笑的某些时刻,宋瑙几乎不能将他与当年洛河那个张扬的少年郎联系到一处。正暗自乱想的时候,她听到宋晏林说,多年不见,想跟堂妹单独聊会儿。
宋瑙神游得有些远,等反应出这声堂妹喊的是谁,厅堂只剩他们二人了。
宋沛行记着豫怀稷的顾虑,特意放他们在待客的外间厅堂说话,正对大敞的庭院,有下人洒扫走动,也显得落落大方。
可将近五年没见,赫然要他们聊一聊,宋瑙都找不出能说的话。
她装作垂头饮茶,实则脚趾蜷缩,边思索,边来回抠着座垫,忽然间,一声轻笑伴着风漏入耳底:
“瑟瑟这是,不认识哥哥了,也不吱个声。”他桃花眼里似嗔似怨,“婶婶啊,叨起来可真要人命,说得我口都干了,你也不帮着挡一挡。”他语态懒散,“过来,给哥哥倒杯茶。”
他使唤得顺口极了,宋瑙坐在他对面,瞥了一眼他只消一勾手便能碰到的茶壶。
宋晏林注意到宋瑙的目光,伸手把茶壶推得老远,面不改色:“啧,壶太远,我够不到。”
宋瑙气笑了,咻地便想通了,不论宋晏林变成什么样,骨子里仍是只骚孔雀。
一旦找回些记忆中的影子,如同打破冰层,后续就自然许多。宋瑙过去为他斟茶,走得近了,惊觉他瘦得厉害,全靠他骨架高大勉强把衣服撑住了,问:“堂哥怎的瘦了这么多?”
宋晏林轻拢袖口:“为兄貌美,瘦一些不影响。”
宋瑙瞟见,他手腕枯瘦,闲谈之间,已不留痕迹地缩回袖子。
见他有意回避,宋瑙没再追问,把茶端给他:“老实说,好些年没见了,堂哥这趟过来,也没给我捎个什么礼物。”她颇为不满,“当真越老越抠。”
宋晏林折扇一展,苦恼似的拍一拍脑门儿:“你误会了,为兄不是抠,是穷。”
为了证实这话,他当场掏出钱袋,拈住一角,倒过来开口朝下甩了甩,一小把铜钱滚落掌心。他寒酸地捡出五枚,不舍道:“罢了,拿去买根糖葫芦。”
宋瑙倒吸一口冷气,宛如受到什么冲击:“你这几年都去做什么了,穷成这样?”
瘦倒也算了,偏他还穷,除去一张脸,又身无长处,兴许是靠出卖色相活到今日的。他虽正值壮年,却也经不住这么以色侍人,长此以往,难免精血不足,怪不得榨干成这个样子。
宋瑙简直找不出更完美的解释来串联所有疑惑,她缜密且合理地推断,没有联络的那些年,她堂哥一定过得特别苦。
宋晏林见她脸色瞬息万变,再瞧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便知她铁定没在想什么好事。
他以扇面压了压抽动的嘴角:“你还小,不晓得这世间钱难赚,屎难吃。”
宋瑙偷瞄他眼下的淡淡乌青,不知多少个晚上没睡好觉,结巴道:“再、再难赚,也要爱惜身子。”生怕堂哥拿她当小孩儿,听不进她的话,宋瑙强调一句,“我也不小了,过几个月都该成亲了。”
闻言,宋晏林摩挲铜币的手指一顿,他收敛起适才叙旧时的吊儿郎当,沉默良久,他看向宋瑙:“瑟瑟,听我一句劝,回掉这桩婚事。”
宋瑙愣在原地,恍惚察觉到,宋晏林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