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不知何时换了衣裳。

一身暗红色长袍,西洲人的衣服要比我们这边的更为利落一些,脚踩长靴,束腕敛腰,加之他身量极高,一身璀璨银饰,连耳朵上都坠着两根及肩的流苏,在人群中实在扎眼。

虽穿了红色,却半点没有艳丽媚态,说来奇怪,他的皮肤甚至比我还白,五官又都极为漂亮,可组合到一起,又全无柔和之意,让人产生不了半点亲近之感。

只觉悍得咄咄逼人。

好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那些人恭顺地跟在他身后,用西洲话说了些什么,很快便走远了。

我到议事厅的时候,傅上玄已经在了。

他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挺括严谨,一丝不苟,瞧着甚是拘束,面色淡淡的,见我过来连头也没抬,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不知他同裴昭打了多久,竟能比我还早到?

不出所料,姨母向我们询问了在秘境中所经历的事,我本想着告诉姨母他中途丢下我自己跑了的事,可他在这里,我怎么敢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坏话。

只好干笑几声说了几句好话,对姨母说他很照顾我。

姨母闻言,挑眉看了傅上玄一眼。

傅上玄却是皱紧了眉,容色冷酷。

于是我将傅上玄给我的戒指拿了出来,姨母告诉我这是我父亲自己做出来的,我的父亲很聪明,当初他进入华阳境时遗落在里面了,听说是个可以储存物品的法器,可如何使用,只有我的父母知晓。

储存物品?就这么小的一只戒指?

我活了这么久,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未曾听过这样的东西。

实在好奇,便想找我母亲问个明白,可姨母却告诉我,我母亲已先回了陆家,我还想追问一些相关事宜,她却再不肯告诉我,只让我和傅上玄早些去用膳。

我寻问无果,缠着她问了许久,傅上玄在一旁冷眼看着我向姨母抓乖卖俏,很是不屑,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未说过。

冷冷走在不远处,连个眼神都欠奉。

他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目无下尘,谁也瞧不上,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偶尔对旁人有些情绪波动,也几乎都是冷嘲热讽。

比如不久前讥讽顾长祈,当时剑拔弩张,我连大气都不敢喘,此刻想着顾长祈吃瘪的模样,却实在畅快。

我一路跟着姨母,她突然告诉我在家宴上不要拘束。

家宴?

可这并不是去宴会厅的路啊,而且天都快黑了。

正诧异,却被姨母带到了一处十分宽广的平地,大大小小架着十来个火堆,上面皆炙烤着牛羊肉,每个火堆旁都有几名厨子在忙碌。

今日来的人真是多,傅家旁系亲戚,西洲打扮的贵族,还有东洲来的几名贵子贵女。

姨母去到了姨父身旁。

席间人数众多,可那明晃晃的银发和红衣是那样显眼,我还是一眼看见了顾长祈和裴昭,或许是我和傅上玄的动静太大,裴昭侧头看了我一眼。

顾长祈正顾自喝着酒,神色平静。

说来,裴昭定是因为我母亲想与顾家结亲一事,才对我怀恨在心,以为我要同他争抢顾长祈。

他俩臭味相投,便以为谁都同他一样,将那疯狗当块宝?

我自然不会同这等欺辱弱小,专行畜牲之事的人计较,当下便低了头,走到傅上玄身后,准备挨着傅上玄入席,可谁能想到这几人身份贵重,席坐设立竟在同一围,且每个席坐都是对应好了的,自然是不能随便坐的。

我跟着傅上玄也不是,走开也不是。

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裴昭和傅上玄中间的位置。

傅上玄一入座便摆了摆手示意侍从将烤好的羊肉给他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