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吃饭了吗?”

余嘉圆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不知道赵安乾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赵安乾现在这些话深层的意思是什么,总不可能真的是关心他想闲聊几句。

“怎么了,吃没吃饭都很难回答?”

余嘉圆惊了一下,幸好赵安乾语气听不出恼怒,相反,隔着话筒中微弱的电流声,赵安乾的声音显得莫名温柔,还有些余嘉圆宛若错觉般的笑意。

“在做着饭,等会吃。”余嘉圆把脸埋进宽大的帽口里。

又是一阵沉默,单方面的问答很无趣,也聊不了太久。

话筒里很久没有人声传来,电流声、衣服摩挲声、笔尖落在厚重纸张上的声音,余嘉圆被冻的手脚冰凉,他猜测难道是赵安乾忘记挂断电话了吗?

正纠结着是开口问一问还是静静等一会,一阵冷风吹过,余嘉圆嗓子被刺ji到一阵发痒,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

“你没在屋里?”

余嘉圆边咳边嗯一声。

紧接着电话终于挂断了。

余嘉圆把手机揣回口袋,推开门回房,只当这电话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赵安乾给的买菜钱余嘉圆没有全存进卡里,他留了一千块钱现金出来用信封装好给余秀芝。

“开学时候申请的助学金,元旦后才发下来,正好那时候我卡上赚到了钱,就留下来一直没用,妈妈,给你拿着,咱们过两天去买年货,顺便给你买几身新衣服。”

余秀芝攥着有点份量的信封,显然是还无法习惯来自儿子的贴补,虽然她常常念叨着要余嘉圆出人头地,也盲目相信总有这一天,但在心理层面上,余嘉圆无论多大都是她的孩子,尤其是一个人格和身体真正意义上还不健全的十几岁孩子如此懂事能干,一个母亲比起欣慰和欢喜,心疼愧疚更多。

“存起来,存起来给你用,用钱的地方可太多了,我穿那么好看也没人看,给你买几件就好了。”余秀芝说着,显出难过来,她又开始讲述:“你从小就没穿过几身新衣服,小时候带你去拜年,你不想去我还骂你,其实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人家孩子都光鲜亮丽,你灰扑扑站在边上,头都不敢抬......”

“妈没用,什么都帮不到你,还要拖累你,你别怪妈妈......”

无论余秀芝有没有意识到,她这就是实打实的愧疚教育,余嘉圆已经能做到很心平气和地听她洋洋洒洒讲完。

余嘉圆更小的时候也曾因为余秀芝非常痛苦过,自我怀疑、疲惫茫然,但他看书看报,他有种天赋般的高共情心,他自己领悟到某些道理,比如深受苦难折磨的底层人民,如他,如他妈妈,根本没有发泄痛苦的有效渠道。农村的疯子太多了,余秀芝不想疯,于是她只能选择最廉价且效果微弱的调节方式用语言把压力分摊给余嘉圆。

余嘉圆在很小的时候便习惯且接纳了母亲所有的爱和伤害,到了今天,他更不会是因为缺几件撑场面的衣服而不敢抬眼看人的小孩了。

更何况昂贵到奢侈的衣服余嘉圆上身过,几千块的毛衣,上万块的皮草,套在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因为别人给的衣服还附加了可以随时被原主人剥掉的含义,这些外在的东西对余嘉圆来说更像是华丽精美的裹尸袋子。

贫穷其实只是最低层面的痛苦,却也是最难解决的痛苦,附骨之疽、坝中白蚁,细细慢慢熬人。

等余秀芝终于停下,余嘉圆才简单回应她几句,接着马上乖巧发问:“妈妈晚上想吃点什么?昨天炖的排骨还剩不少,热一热再放点面豆角进去重新煮煮,上面再闷点面条,好不好?”

“好好,妈妈的圆圆真能干。”

余嘉圆笑着,往炉子里又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