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萧統按了哪里,突然从屏风后走出一个小小的“仕女”,开始铺纸研墨。

仕女五官栩栩如生,身上衣袍的绣纹都清晰可见。周围有宫女忍不住发出惊呼,却见屏风后又走出一男子,竟是执起毛笔在纸上写起字。

顾茉莉也被吸引了视线,探头去瞧。纸上分别写了八个字福禄寿喜,凤体安康。

这还没完,字写好后,男子回到屏风后,仕女则拿起纸张,走出木屋,方向正是对着顾茉莉。

她微讶,看着仕女似模似样的福身行礼,双手捧上贺词,忍不住挑了挑眉。

离得近了,更加能看清上面的字。字迹清晰,行文工整,仿若真人所写。

这么个看似不大的玩意儿,内里却藏着无数精妙的机关,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谁做的?”她好奇。

现在的技艺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个姓万的商人偶然从海外得来的,他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做了些加工处理。”萧統指了指那个仕女,“听说原本的小人袒胸露乳,男的也是穿得黑不溜秋、奇形怪状,他觉得有碍观瞻,特意请了能工改了。”

那是燕尾服吧?

顾茉莉失笑,想不到这时候就有了和海外的贸易。

萧統见她终于笑了,也跟着舒展了眉眼。她好像成了他心情的晴雨表,她开心,他才会开心;她不高兴,他会烦躁的想要杀人。

放在以前,根本不敢想会有一个人对他影响这么大。但是,他并不排斥这种变化。

世界有趣起来了。

他撑着下巴,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像个孩子般,不见半分阴霾。

她在身边,连阳光都似乎有了温度。

“茉莉。”他唤她,想了想又改口,“梓童。”

顾茉莉瞅了瞅他,没理。萧統就不停的唤,“梓童、梓童、梓童……”

把她唤得烦不胜烦,“你够了。”

萧統嘿嘿笑,也不生气,还是喊她,仿佛她不应他能一直喊下去。

顾茉莉忍无可忍站起,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梓童!”萧統在后面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前方的人影脚步一滞,走得愈发快了。

他止不住的笑,好似被点了笑穴,笑得前仰后合。

“梓童,朕的梓童……”他喃喃着,边笑边望着她走远,眼尾扫过桌上的邀请函,他笑容不变,眼底却渐渐覆上了冰霜。

陆浑,拓跋稹……说起来,还和他有那么点渊源。

“赏赐那个万姓商人黄金万两。”他也起身,没有她的地方,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宫里采买的活计谁在负责?”他说着,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下令,“以后都交给他。”

他要天下人都知道皇后是条通天路,只要能哄得她展颜,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加官进爵,他都可以给他们。

看谁还会说三道四。

他面无表情,杀够了,就该以利诱之了。

“是……”进喜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见又是去冷宫的路,不由苦了一张脸。

他对这地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和上次一样破旧的小院,院中落叶仍然没有清扫干净。不是没人扫,而是萧統不让其他人进来。于是院子一日比一日脏乱,殿宇一日比一日荒凉。

他站在院中,抬目望着那已然褪了色的宫瓦,似乎还能想见当初矮小的他是如何艰难爬上屋顶,顶着暴雨胡乱抹上泥土遮挡漏了的缝隙,却因为脚滑,一骨碌从房顶滚下来,差点没丢了这条小命。

萧統忽然笑了笑,低头走进大殿。

从出生起他就住在这里,直到先帝驾崩,他被推上皇位,一共十多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