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惊异:“这才两个月,便要选奶娘了?”
惠月一顿:“寻常都是四五月再选,可陛下非要现在开始相看……”
我扭过头:“那就让他挑吧。”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补偿心理,他当年在母亲的恐惧,旁人的冷漠中降生,在掖庭中度过了残酷的童年,越是痛苦,就越是希望他的孩子能得到全天下的祝福。
这是一种跨越半生的救赎,他本能地用力去爱他未出世的孩子,就像是抚慰幼年的自己。
幸运的孩子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孩子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不过怀孕了有一件好事,那就是李斯焱遵照范太医的建议,停下了他的耕耘计划。
孕中严禁行房,范太医此语不啻于救我老命,不然就按他这个狠劲儿,我迟早要死在他的龙榻上。
如今,我终于可以暂歇一歇了。
*
折腾了好几日,怕是全天下都知道皇帝要当爹了,李斯焱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走到我床前,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垂头看了一眼手指交缠的位置,又恹恹歪过头去。
“三日了,可朕觉得犹在梦中。”
他干燥的手掌轻轻抚摸我的侧脸。
“缨缨你别再走了,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孩,朕把世间珍宝都捧到她面前,若是男孩子,朕让他当太子。”
我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开口问他:“我有了身孕,你终于如意了,你在怕什么呢李斯焱?我这副模样,你还怕我走吗?”
“怕,朕怎能不怕。”他道:“朕想与你白头偕老,所以直至进坟墓的前一刻,都没办法放下心来。”
我轻笑一声,偏过头去。
他黏糊糊地缠过来,轻柔的吻落在我的眼帘上:“不要离开朕……”
我一手推开他,冷冷道:“李斯焱,孕妇应该吃燕窝,而不是男子精血。”
他还有脸委屈:“朕没这个意思,朕只想亲亲你。”
我冷冷地瞪着他。
他悻悻离去:“你先歇息。”
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我抚摸肚皮,若有所思。
他最近对我温柔小意得不可思议,好像我和他之间的旧怨,都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一笔勾销了一样。
不,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他早就想找个理由放下因我逃离而产生的怨恨,现在只是遇到了合适的契机而已。
而当初在船上。我要是愿意略低一低头……不用说喜欢他爱他,哪怕只是说在外头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他呢?说不定他都会顷刻原谅了我。
从内侍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我拼凑起了我不知道的事,当初他坐在那间囚室中等我时,暗暗备好了许多惩戒的手段都是他从前想出来对付反对他的人的法子,酷烈程度难以形容,但后来却只用了最温和的方法。
温和是指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不过现在我怀孕了,他不敢把我怎样了。
无法再从折腾我中获得乐趣,李斯焱只得将一腔热情转移到了缝纫工作中。
他制作了一件给小孩的水田衣,缝得那叫一个花里胡哨,布头都是他强行要求大臣们上贡的,一概不要那等纨绔子弟穿过的衣服,最次也要是个有功名的,非常严格。
于是这就造就了如此盛景,皇帝小媳妇一样坐在床头,一脸柔情缝制小衣服,贵妃直挺挺躺在榻上,一脸麻木。
这样的场景在紫宸殿每天都会上演,堪称魔幻。
不过,李斯焱虽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但还抱有着基本的理智,知道生孩子这种事,如果当妈的不配合,那一切都白搭。
由于我前科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