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徒留一份空壳摆在那里,这些年不断警醒着他对于感情的看法,也是他很难信任他人的缘由。

应丽舒见应晗像个遇到危险时把浑身硬刺都用来抵挡危险的小刺猬,与当年那个脆弱挽留的小小少年大相径庭,她叹了口气,心下一横,终于挑明了此次前来的目的:“我儿子死了。”

她口中的“儿子”必然不是应晗,她与相爱的外国男人生下一对健康的龙凤胎,本该是一生相夫教子的她,如今却痛失一名爱子。

“年纪轻轻,不学无术,无证飙车,死于车祸。”

简单十六个字,总结了她那位死去的儿子的一生。

应晗在出乎意料的同时,内心更为疑惑起来,但他没有接话,而是听应丽舒继续讲下去。

“儿子去世后,威廉一家都沉浸在悲痛当中,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就忍不住回来看你一眼。”应丽舒说到这,不免哽咽了一声,她用手帕捂住嘴唇,就连泫然欲滴的模样都与应晗一模一样。

这对基因刻在骨子里的母子拥有相似的外表,却无法拥有相近的内心。

应晗沉默着将视线转移到窗外,几滴小雨裹挟着秋风拍打在玻璃上,路上的行人变得脚步匆匆,只有他还在这雨水降临之际,困在这一方窒息的座椅之间,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带着困惑。

面对母亲的泪水,应晗显得格外漠然。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在被谎言戳刺地遍体鳞伤之后,还能大大方方地抚慰行凶者。

应晗早在几年前就做好了形同陌路的准备,是应丽舒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约定。

应丽舒暂缓了一下情绪后,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或许这就是上帝给我的惩罚吧,我当年亲手丢下一个儿子,上帝为了惩罚我,就带走了我的另一个儿子,可我当年也是无奈之举。”

应晗就算再迟钝,也从应丽舒的话里听出了阴阳怪气。

这些年没人为他树立三观,也没人教他如何生活,他在寂寞又痛苦的岁月中踽踽独行,好不容易才遇见了廖司航。

虽然中间产生了许多不好的插曲,但廖司航于他而言,也曾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而且比眼前这位名为母亲的人要加珍惜他,爱他。

应晗在沉默过后,艰难开口道:“请您节哀。”

“晗晗,”应丽舒忽然变得柔和的语调让应晗脊背透出丝丝凉意,他抬头看向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然而这个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子弹穿透他的血肉,“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但是你愿意跟我回美国吗?以后你可以跟妈妈一起生活了,那里有许多优秀漂亮的女孩,以后结婚生子都可以留在美国,有妈妈照顾你。”

应晗的身体犹如跌进寒天雪地中的池水一般冰凉,他无从得知,提出这份传宗接代的观念到底是应丽舒,还是她那位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外国丈夫。

窗外的瓢泼大雨像一张潮湿的大口,带着漆黑的乌云想要将这座城市吞没,应丽舒终于将此行的目的血淋淋地摆在应晗眼前,让应晗的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应晗握成拳头的手用力到指甲快要刺破掌心,他的身体被滚滚燃烧的愤怒团团包围住。

当年他将自己卑微进尘土里的祈求都没换来应丽舒的怜悯,如今却因为一个死人即将换来荣华富贵,这是何等的可笑。

“抱歉,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