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也不说,谁也认不识了。

夜里不睡觉,这可害苦沈方知了,每夜里他不睡,沈方知也不睡,他学林悯从前的样子,将他放在自己胸膛上,手轻轻在他后背拍一夜,点着安神香,也哄不睡,于是林悯要喝的药里又多了一碗安神的汤药,有时喝的多了,是药总是苦,就不笑了,把脸皴的像窝瓜,嘴角滴滴答答的漏出来,有时明显一点,嘴一咧,直接飞流直下三千尺地怎么进去,怎么从嘴里出来。

沈方知百般哄劝无果之后,就会直起身子,搁下药碗,背着手,很老成持重地教育他:“你听话一点,这是药,吃了对你身子有好处,是苦了一点,可你如今只需每日早晚饮个两碗,其余的,我不是已经制成小丸了,又不费你什么事,你吃这点苦便吃不了了,病怎么好?也忒矫情了,要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从生下来便端着药碗当饭吃了,那人家怎么活下来的,你总这样脆弱,这样娇气,真受不惯你!”

又再让人熬一副端进来,仍旧是他亲力亲为地喂。

林悯能听见什么?他如今是个合格的疯子傻子,他的话根本都不进耳朵,苦了,自然又吐他满身。

一碗良药,该吃的病人没吃上,吐了医者满身,全给他身上布料吃了。

沈方知有时实在生气,搁下药碗就想往他那冥顽不灵的痴呆脑袋上打一下,愤而焦急地想,他不吃好话说,那一定是想吃打了,手掌扬起,却见他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地对自己笑,这一巴掌如何能打的下去,不过颓然坐下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发一些束手无措的呆。

两人总是一样,彼此情绪低落的时候,就长久地不说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相对坐着。

后来,沈方知也不逼他了,熬药治病,治成了厨子,把一些药水浸在茶里,放在汤里,包在他爱吃的馅饼点心里,可林悯人是疯了傻了,鼻子舌头灵得很,像只霉米堆里的老母鸡,爱吃的、啄两口,闻着味儿了,一口都不碰,雄赳赳气昂昂,一点儿不能低头,半点儿不能强迫。

沈方知给他治的死死的,医生没治好病人,反倒给病人拿住了。

是人哪里能不睡觉呢,总这样熬着可怎么行,沈方知没了办法,瞧见他眼底深青,每日熬油一样熬着精神,一日比一日有要变得形容枯槁的意思,只好入夜间点了他穴道,强迫他昏迷上几个时辰,全当他自己睡了。

他那里的病,沈方知也记得,顺便趁着他这种无知无觉的时候脱了他裤子,给他扎针。

他清醒的时候,沈方知有次脱了他裤子,碰他下半身,他突然翻身起来,不傻了,也不呆了,只是跪在床上双手死死捂住前面冲他张嘴嘶吼,弓着身子像虾米,激动的整个人都红了,每一条触须都愤怒地伸展着,张牙舞爪,疯的很,哄也哄不住,好像人不是要脱他裤子给他治病,而是要将他开膛破肚。

纵使已经过了这么久,早不疼也不痒,只是一块心病罢了。

沈方知久病成医,医术后天又承自神医鬼手裘佬儿,不可谓不灵,却总在林悯身上收效甚微,两人就这么文火慢煎,不生不死地熬着。

裘佬儿早年勉励他,曾跟他说过,世上没有自己治不好的病,也跟他说过,世间三千疾,心病最难医,凡事需得自强。

所以他总是嫌弃林悯不够坚强。

下雪的时候,是老天爷在跟人世说一场悄悄话。

沈方知收了笔,诗词多年不碰,生拉硬拽地搜出几首,胡乱写写,鼠须搁在笔架上,因为林悯的静默,雪花的静默,天地一片洁白,四下无人,只留下他跟林悯两个,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他坐到了林悯身边,把手搁在他的摇椅上,缓缓地更加摇动着,叫他窝着躺着更加舒服,从前是林悯喋喋不休地寻着他说话,现在林悯彻底安静下来,反倒显得他总爱说些闲话:“这样,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