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一看,房内安静,门窗大开,风吹书案,纸飘一地,沈方知正歪在榻上午睡。

花灵轻手轻脚的进去,林悯跟在后头瞧见这样,也就赶紧小声道:“我改天再来……让他睡吧。”

花灵正要阻拦他,一张纸飘在地下,被风卷到林悯脚边,林悯见不过是被墨水涂污了的一张药方,上面狂草落拓,写着什么三七、蒲黄,大约是写给布致道的,心里又很是柔软蕴藉,想到他的辛苦,也就蹲身一张张为他拾起来,低头拾到头,却见桌角下一张纸上胡乱画着几朵小花,十分凌乱不像,像是随手习惯涂之。

唇边带笑,只想,这沈庄主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还爱乱在纸上涂鸦。

跟花灵一张张拾完之后,花灵很识趣地全都交给了他,叫他放到书案上去,自己退下了。

沈方知扭身子躺在床上笑看他的时候,就见他很安静地拿着一沓纸往自己书案上看。

他也静静地看着他侧颜。

时光在此刻,在沈方知的心尖流的很慢,他也跟身上盖的被子一样柔软了,他自己不知道。

情感都在两眼中,都在那人身上。

忽而,他再瞧他手上拿的那些纸,双目一凛,立刻翻身起来了。

半穿了软鞋,大踏步过去将他手中纸张都夺下来,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便睡眼惺忪地笑说:“我的字不好看,怕你笑。”

而林悯转过头来,只笑道:“没有,比我写的好,我认都认不全呢,看不出来什么好看不好看。”

沈方知随手将案上的几张也揉了,笑道:“都说认不全了,还不是骂我写的狗刨地、四不像。”

林悯也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很潇洒,看得出来名家手笔。”

沈方知便趿拉着鞋给他倒茶,两人坐下,林悯端着热茶喝了几口,又看着前方笑道:“大冬天,北风大,你怎么大开门窗吹冷风睡觉,睡得着吗?”

沈方知笑道:“习惯了,我是宁愿受冷,也不愿受闷,闷着房间一股炭火味道,才是睡不着,对身子也不好。”

林悯便笑符合几句,又道自己来是为了道谢,他心善收留,医治的自己弟弟已经好转,今日醒来了,自己也放了心,特来道谢,更为前些时候的无礼道歉,若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希望日后他有什么用得着自己兄弟的地方,一定说话。

沈方知本是料到这样,已经预备好他来的时候自己怎样炮制他,说些什么话,然而一个人的习惯潜移默化,自己是不觉得的,就像写着写着随手一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给他看见了。

因此也是心不在焉,只把一双眼睛在他脸上不时剐蹭,想看出什么不同寻常来。

林悯倒不太看他,有些回避,已经站起身,很客气地说:“那就不打扰了,我还得回去看看我那弟弟,他离不得人。”

沈方知面上笑容一窒,点了点头,目送他起身,说道:“那我也不送了。”

林悯转身,良久之后,才把脸上维持的笑意凝滞。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方知很想在背后笑叫一句“悯叔”,说“你知不知道,你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儿。”

况且两个互相熟透了的人,要欺瞒彼此,是很难的。

然而终究是没有。

或许他也有隐约害怕和畏惧的事情。

第八十二章

林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他和布致道住的小筑。

花灵仍旧在前面带路,跟他一路笑说些闲话,林悯自己心里发苦,乱成了一锅粥,每一步走的都不是桥上,而是湖水里,他快溺死了,觉得不能呼吸,花灵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岸上的人在叫水里的鬼,他的耳孔已经给淹没了,还要尽力地听清,笑着回应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