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音常常说我,说话难听,不止一次嘱咐我‘大哥哥以后若是娶了嫂嫂,少开口,多做事,免得教人伤心。’我本就不喜欢浪费口舌,想对你好,便有什么好的都搜罗来给你,以为这样就能表达我的心意。”

说着他想起下属们的提议,不由皱起俊眉,叱道:“那帮吃白饭的,净给我出馊主意,让我误以为,女人就喜欢绫罗绸缎、金钗玉簪。”

“我拿来送你,看你也挺开心的,甜嘴蜜舌哄的我团团转,我以为你会喜欢。”

旧事重提,赵锦宁记起,大军每攻下一座城池,他都令部将去官衙府邸搜检那些贪官污吏的家私,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全都倒在衙门大殿正中。他站在一大堆珍宝古玩、黄金白银、玉石象牙前,黄白两色耀亮了狭长凤眼,他昂着下巴像选萝卜白菜似得观摩。

他以为自己选出了最好的,命人拿来给她。

但当时,她很是看不上眼,明明一副土匪头子的做派,两眼泛光,贪得无厌,却又故作清高,挑挑拣拣,是以对他赏赐似得赠予极为不耻。

她扑哧一笑:“我装作很喜欢罢了,其实我很厌烦。”

“我厌那些不知是经几人之手摸过的东西,又烦你像施舍一样打发我。”

以往李偃从未细究,如今恍然大悟:“怪道,没见你戴过...”转念想到什么,酸楚忽然缠落心头,不似先前那般深重,轻如游丝飞絮,仿佛只要她吹口气,就能拂去,他谨慎小心地问她,“那我给你的...所有物件...你都不喜欢?”

她有喜欢的,那支梅花金簪...

三两花朵,每一瓣都经过他的手雕出来的,倾注了他的精力与心血。

可她又做了什么呢?

拿他的心血沾了心血...

赵锦宁心头像被小虫子狠狠叮咬了一口,又麻又疼,却抚不到挠不到,生生作痛。她抬起脑袋枕上他的大腿,胳膊抱住他的腰紧紧依偎着,猫儿似得轻轻地挨蹭两下,缓缓说道:“梅花簪...”

李偃抚开如缎光滑的乌黑秀发,露出她白白小小,一教人瞅见就想怜爱的脸蛋儿。她阖着眼,长睫漉漉,眼下都是水痕。

他屈指触上去给她拭掉的同时也洗心涤虑。

她就是他的劫,渡则生,不渡则死。

他甘愿做她的囚徒,任其毁灭或是超脱。

李偃声轻,话音却坚定不移:“我知道了...”

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发,渡开这个不愉快的话茬,解释起曾经令她惶惶不安,关于为母亲报仇一事:“我是恨着你们赵家人,可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赵漪一人为我母亲偿命足矣。”

“杀淮南王是另一桩私仇...且也不只是报私仇。”

“实在是你那几个藩王叔叔不干人事儿。”

“各地灾祸频发,百姓生灵涂炭,几大藩王倒好,关起门来一个劲儿的造儿子。朝廷入不敷出,还得每年拨出大半钱粮来养这群饭桶蛀虫,吸着老百姓的血肉,蚕食得国家满目疮痍。”

“襄王、淮王二人更是大肆剥削民众,囤兵造反,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实在该杀。”

她睁开水洗过一般的明亮眼睛:“我自然知道他们该杀,可我...”

“你不知道我的心,你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李偃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表白道:“可自成亲...不,是从揭开红盖头那刻,我就想着,甭管以后怎样,你嫁给我,就是李家妇,赵家,早就和你没关系了。”

“你生是我李知行的人,死了到坟堆里,那也是冠着我姓的尸首。”

“你的人,你的心,只能向着我。”

赵锦宁娇嗔他一眼,“霸道。”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