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车头一角,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拖。袁北辙看到我,焦急的脸上满是汗水,他说:“宋小姐,你就别凑热闹了,你帮不上忙的。”

跟着我赶上来的阮文毓将我拉开,自己站到我方才的位置,回头道:“我会将他拖上来的,你放心。”

我盯着他泛白的指节,冷静了一会儿,向袁北辙了解了情况。

袁北辙说,刚才整个车流往后退时,他们刚好行到转弯处。虽然他及时踩了刹车,可车还是因为惯性向后退去,半挂在山路边。他试图翻到后座将程靖夕拉出来,但他只要一往后座倾去,整个车子都会向后倾斜,他唯有先让围过来的路人先稳住车头,但程靖夕的腿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卡住。他只有自己先下车,指望用蛮力将车拉回来。

可是车子因为惯性,一直在往下倾斜,虽然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可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突然,不知谁喊了声:“不行了,要掉下去了,快松手,不然自己也要被拖下去。”

连车内的一直沉默程靖夕也喊了声:“阿辙,都退后吧!”

人们纷纷松开了手,就连不愿松手的袁北辙都被人拉开,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程靖夕连人带车掉进山谷,痛苦地大喊道:“程先生,别放弃!”

几声碎石崩裂的声音中,我来不及犹豫,身体就已先做出反应。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在车子掉下的那一瞬间,抱住了保险杠,和车一起掉了下去。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想与他生死与共。

耳边尽是惊叫和车子的撞击声。

我紧紧闭上眼,感觉车在半空中旋了一圈,重重砸在地面。陡坡之上虽然尽是植被,但仍有被撞得飞起的石块和树枝砸在我身上。

几声巨响过后,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我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腿脚不太灵敏地慢慢从车上爬了下来,环顾了周遭的情况,只见缈缈云层遮住大半个月亮,仅露出些许星光。这里除了树还是树,偶尔有几声虫鸣外,就一片寂静,简直跟武侠电影里荒山一模一样。

我匆匆忙忙地爬到车后座,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想,这进口车也未免太耐摔了吧。这么摔下来,车身居然只是仅仅有几处不算大的凹陷。我拉开车门,程靖夕斜躺在座位上,紧闭着眼。我伸出颤抖的手指搁在他鼻下,直到温热的鼻息抚在我的手指上,我吊着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

他额头流着血,我想他应该是磕到头晕了过去。我拍了拍胸口,心中感慨,这样摔下来,我和他还能活着,这可真是老天庇佑。

要知道,摔下来的那刻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好不容易将程靖夕从车里拖出来,我又爬进车里翻出几瓶矿泉水,在座椅下扯出一条毛毯,看上去那是程靖夕时常搭在膝盖上的那条。

他还未醒,油箱又在汩汩往外漏油,浓烈的汽油味弥漫在空气里。我皱了皱眉,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背了起来。我咬牙前行,在那个黒暗中带着不明碎光的树丛中,我的身姿被压得佝偻,全身都很痛,可他微弱的呼吸就在耳边,浅得像是叹息,让我莫名安心。

我背着程靖夕艰难地来到一棵可以称得上参天大树的面前,将他靠着树脚放了下来。

深夜的山谷气温骤降,我冷得发抖,就连昏迷中的程靖夕也隐隐颤抖着。我坐在他身边,把毛毯围在我们身上。我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胸膛靠上去,四周寂静无声,就像一场电影播到了结尾,观众尽退,全世界都宣告剧终。

如果一切真的在此刻终结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深深地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