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比意料中要轻松地站了起来。

我难过地想,他怎么瘦成这样……

我咬着唇,忍住眼泪,使劲将他往上托了托,一步步往前走。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走了一段距离,突然程靖夕叫了我一声:“小初。”

我“嗯”了声。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在我耳边淡淡开口:“这三年来,我想了很多。我总想,有一天若我再遇见你,总得告诉你这些话的。我从前执念于你,怎么也不愿放开你的手,总觉得自己只要给你足够的爱就可以弥补我带给你的伤害,可……我好像错了,原来有些伤害,是再多的爱也不能填补的。又或许正如你所说的,我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爱你,只是习惯了你的如影随形,而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未察觉。我天生冷漠,却误以为自己有情,你要的爱我或许永远也给不了,既然你已放下,就不要再拿起了。”

寒风呼啸在寂静山谷间,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冻僵了我的关节,背上的程靖夕渐渐明显起来,我的脚步沉重,艰难地一寸寸在雪地里移动。有眼泪从眼眶滑落,但幸好,他看不到。

我不敢回应他一句话,我怕我一出声,那些涌上嗓子眼的悲恸就会暴露了心事。

我只能沉默地听着他诉说。

“我曾想站在你身边,倾我一生呵护,给你一世温柔,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不配。”

我僵在原地,再也走不动半步,我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也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轻声问:“是不是我太重了?你把我放下吧,去叫人来帮忙。”

我固执地摇摇头,深吸了口气,咬牙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心中默念,程靖夕,我不会放下你的,这一生,下一世,我都不会,死都不会。

离玻璃屋还有一段距离时,袁北辙出现了。他顶着大雪一路朝我们狂奔,来到我们面前时,他看着我,眼眶就红了,略厚的嘴唇微微颤抖:“宋小姐……真的是你,刚才隔着远远的距离,我还不敢确定。原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我终于有了借口可以流下一两滴强忍住的眼泪:“阿辙,我想死你了。”

袁北辙激动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程靖夕在我背后冷冷道:“你打算就让小初这样背着我和你诉衷肠?”

“啊。”袁北辙脸一红,就要将程靖夕从我背上扶过去。

“我背程靖夕去那边屋檐下等你,你赶紧去把轮椅推来,喏,就在那儿,树后面。”我朝轮椅的方向呶了呶嘴。

“这……”袁北辙看看我,又望了望我背后,显然是陷入了两难。

袁北辙总是这样,每次面对我和程靖夕,就会变得优柔寡断。我不理他,又将程靖夕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袁北辙见状,喊了声:“程先生,我很快就来!”然后就一路小跑着走了。

程靖夕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固执。”

我说:“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