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像是夏天提前来临,那几天的太阳特别烈,炙烤着大地万物。在我漫长的二十六年的时光里,我从未见过那样刺眼的阳光,仿佛蒸发了我身上所有的水分,我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

我每天都被晒得浑浑噩噩,看什么都特别不真实,我甚至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梦。我只要从梦魇中挣脱,就能回到开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我又清醒地知道,我从来就不是救世主。

我和这芸芸众生一样,都是受难者。

苏荷的葬礼很快就举行了,那天晴空万里,有个亲子俱乐部在做活动,天上飞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讽刺,平行相交的那一秒里,有人悲恸欲绝承受着灭顶的打击,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刻。

苏荷的葬礼一切从简,一点都不像她平时张扬的为人作风。苏荷父母仿佛苍老了许多,以前苏伯父最爱打扮,头发永远是黝黑时尚的大背头,苏荷过去还总和我挖苦她爸爱的爱美之心。可现在,他的头发灰白杂乱,苍老的脸整个都垮了下来,浑浊的眼里全是痛苦。

我想苏荷看到她爸一定会很难过,因为连我都已经不忍再看。

葬礼那天兰西也来了,还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他被拦在灵堂外面,连门都没让他进。苏荷出事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不过几日而已,他就变得沧桑憔悴,眼窝深陷,脸色死白,和那天苏荷的脸色一样,可他穿得却很整洁干净,看得出是细心拾掇过自己。

那一瞬间,我觉得什么都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我仍是我,苏荷还在炫耀着她的年轻貌美,兰西依然是从前那个只要一笑,全世界都跟着温柔的美少年。

兰西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说:“我求求你们,让我送送她最后一段路,我……我不能不在……”

苏伯父气得一脚把他踹得老远,力度太大,自己也差点摔倒。

兰西艰难地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说:“伯父,我知道你们恨我,可我求你,就让我见她一眼,你便是要我死,我都会头也不回地从天桥跳下去。黄泉路上,我陪她一起走。”

他说得动情至极,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他演过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上百场的哭戏中,没有一场比此刻还要令人悲恸。可甚至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一个字,他们都用一种不屑和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苏伯母搀着气极的苏伯父进入灵堂里面,没了过多久靳褚佑就出来了。他站在兰西面前,一身麻衣,淡淡的表情不怒而威,他平静地说:“全世界每一个人,认识苏荷的,不认识苏荷的,甚至是个乞丐,只要他们愿意送苏荷一程,我都会很感激,但惟独只有你,不配在她的坟前哭。”

兰西说:“我知道你们都恨我……”

靳褚佑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兰西,可能你不信,但我真的一点都不恨你,真的。因为我同情你,我觉得你特别可怜,这是老天给你最大的报复。就是在她死后,你才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真心!可那毕竟是我深爱的人,她因你而死。兰西,如果真的有神明,我希望他能听得见,我诅咒你长命百岁,你的余生都将与痛苦相随。”

靳褚佑说得极慢,像要把每一个字都刻在兰西的心中,然后转身往灵堂里走去。兰西的脸越来越苍白,可他还是用尽最大的努力去求靳褚佑,他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说:“怎样都好,请让我再见她一面,好好跟她道别。”

“见她?好让她最后一段路都走得不安生?她走到这一步,也是我的错。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定不会再纵容她去你身边,我会牢牢抓住她,不会给她有离开我的机会!过去我总想,只要她快乐她做什么都好,我可以等,这么长的人生,我总会等到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