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褚佑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淡淡道:“大概是因为我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我抬头看他时,才发现他哭了,没有声音,只有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无息地往下流,像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我什么都没说,假装没有看见,我知道这个时候他只需要一个人安静地陪着他,好让他不用独自面对恐惧和不安。其实我和他一样,可我有程靖夕,靳褚佑却什么都没有。
夕阳完全落下山后,靳褚佑站了起来,他低下头,脚尖踩灭地上的烟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同我告别,独自走进夜色里,背影写满了孤独。
漫长的三天后,救援队终于找到了苏荷的尸体。她被卡在河道上游的大石头里,救援队清理掉挡住河道水流方向的树木,让积蓄在坑潭里的水得以疏导流出,才发现了她。
靳褚佑拒绝了救援队提供的裹尸袋,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覆盖在她被水泡得肿胀的脸上,打横抱起她,小心翼翼,像捧着最珍贵的宝贝。
他抱着她向我们走来,斜阳落在山顶,背后烫红的万里流云,我竟恍惚以为回到了卢圩山他们的婚礼现场,他也是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憧憬的未来。
时至今日,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时靳褚佑洋溢着幸福的脸,以及苏荷因为窘迫而通红的表情。不是现在这样,靳褚佑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用一种特别慢的步履朝我们走来,好像他的腿受了怎样严重的伤,以至于寸步难行,而他身旁的每个救援队队员的脸上都写满沉重。
苏荷父母疯狂地冲上去,在我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苏伯母揭开覆在苏荷脸上的衣服,下一秒,身子一倾,重重倒在地上。而苏伯父,甚至没有多余的反应去扶起苏伯母,步伐不稳地退了几步,不停地摇头,似乎是不相信。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我只知道我在哭,眼泪源源不断地充斥着我的双眼,让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不停地抹着眼睛,企图看得更清晰。我看见靳褚佑抱着苏荷慢慢地走到了我们跟前,就要擦肩而过时,兰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死了?”兰西的声音特别轻,像从很遥远的地方,经历了很长久的时间才飘过来,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满嘴都是血,顺着下巴滑向脖颈,我才发现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咬得血肉模糊,恐怖至极。
靳褚佑慢慢转过头,黝深的眼里一片死水,他盯着兰西看了许久,慢慢地,他居然笑了。可那笑容让人打心底觉得难受,他说:“你爱她?”
兰西一震。靳褚佑以一种悲壮的目光看着兰西,笑出了声,笑声就和哭的一样:“呵呵,原来你爱她,你爱她……为什么你不要她?将她拱手于我,为什么要让她这样不快乐?”
兰西没有说话,他全身都在颤抖,仿佛光着身子站在北极中央,抖得停不下来。不知哪里扬起的一阵狂风,吹走了盖在苏荷脸上的衣服。
当我看到她的脸那刻,我整个人就瘫倒了。我都快认不出她了,兰西咚一声跪在地上,喉咙眼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我崩溃地哭喊:“苏荷你别玩了,起来了。”
可她一点反应都没。
我有多期待她可以像从前一样和我恶作剧,突然跳起来把我吓个半死。
可我知道她不会,再也不会了。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崩溃至极,程靖夕默默将我拉回怀里,压下我的头,心疼地说:“别看了。”我靠在他怀里时,我觉得像有人拿着锥子不停地敲打我的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我张着嘴,和哮喘病人般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片黑暗,我就晕了过去。
兰西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