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你来。”
“我来能写什麽?”
“要我念给你听吗?”
“好啊。”
“今夜是重要的一夜,某人来,与我共度云雨巫山……”
“好了,我不敢听下去。”
“怕了吧。”
“嗯,怕你了。”
在温州街的房间。我收拾起日记,帮她铺垫被。让她睡在木床上,我躺在十公
分的床下旁地板。
“如果我们一起被关进精神病院,那该多好?”她说。
“是关在同一间吗?”
“不要同一间。”
“为什么?”
“我怕你。”
“怕什么?”
“就是怕。”
“那关一起有什麽好?”
“我们可以住在隔壁,床就隔著一堵墙,我就坐在床上跟你讲话,你也坐在床
上,然後一直讲一直讲……那有多好哇,都没有别人。”
“那话讲光了怎么办?”
“怎么会讲光?我就敲敲墙说我累了,然後睡觉,睡醒了自然又会有话讲啊。”
“好,你在睡觉我就去写日记,等你睡醒。”
“不可以啦,你不能还有日记,我什么都没有,你只能跟我说话。”
她从床沿掉下半个头跟我说话。我将棉被裹紧身体。你睡在我旁边让我很难受,
我说。那就到床上来睡啊,她说。那会更难受,心里说。她顽皮又尝试性地让身体
滚下来,落到我被上。头发触我的睑,发香沁我的肺。我使劲抱起她的头,手臂绕
到颈下,嘴贴著地的睑吸。她柔顺。笨拙地抱,像黑雨落在白雪地上……?
_5_
中国时报上有一篇文章是这麽写的:台湾再不采取保护鳄鱼的措施,鳄鱼就要
绝迹了。很多读者来信问到底什么是鳄鱼,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看过鳄鱼。
“喂,是寰宇版吗?”一个读者边查动物百科边打电话。
“唔,对啦。”正吃著鲔鱼三明治的编辑接到。
“鳄鱼到底是什麽样子?”
“关於鳄鱼的事,不要再问这版了。”
“哈罗,社会版吗?管鳄鱼的事吧?”
“管啊,我正在试穿鳄鱼牌的衣服,一件一千多块,是这档事吗?”
“总机,帮我转总机,鳄鱼的事到底该问哪一版?”
“不早说,你已经是今天第一百九十九个打来问这个问题的人,本报已全权委
托副刊组回答,因为他们愈来愈闲。”
“这里是副刊,你也是问鳄鱼在哪里可以看到吧?”
“不,我连鳄鱼是什麽都还不知道哩。”
“我讨厌你。就是有你这样故意不问相同问题的人,才害我不能使用录音回答,
必须坐在这里连吃第二十份鳄鱼三明治。”
“我怎麽知道要问什麽『相同问题』?”
“那你就应该先说『请问什么是相同问题』啊?”
“有道理。那,录音怎麽回答?”
“很简单啊,只要录音响一百九十九次”接著发出“哔”的录音声:“相同
问题就是鳄鱼在哪里可以看到哔─联合报副刊组的电话是七六八三八三八哔──
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