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你跟我是一模一样的。”他又展现在淡江时相同的诡异笑容。“只差,
你现实主义的倾向比我重,所以比我容易逃开自己,满羡慕的。那是可贵的能力。”
他彷佛钦佩我到要亲吻我的脚的地步,觉得有种干苦的可笑感。
“谢谢。”我说。忍不住爆笑。他也被我点燃笑的种子,笑得更夸张。两个都
用力笑到肚子痛。我手掌愈来愈用力打他的脸颊,他也摸我的头发愈模愈快,两人
在孩子式的游戏中,释放出绷紧的沉重东西,达到互相谅解的平衡。
“说说你自己吧。”我对他好奇。
“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家里有钱到可以把钱当垃圾满地洒,我又聪明到无论做
什麽都很容易就第一。无聊得要死,好像我要做任何事都可以做也都做得到,没有
人会阻挡我。国小十二岁的时候,把邻居小女孩的裤子脱了,开始练习把我那玩意
儿放进女孩的身体。之後就预感到属於我独特的无聊性在等著我,十四岁加入帮派,
离开家整整两年才又回去。追杀别人,自己也常被追杀的日子,是比较刺激一点,
但是会害怕来不及想清楚就莫名其妙横死。
“会回家。是受了大震撼。有一天,喝醉酒在宾馆做一个幼齿妓女时,看到她
大腿内侧大块的黑色胎记,是十二岁时那个女孩,我叫出她的名字,正要进去,我
突然哭叹起来,痛彻心肺,她也掉著眼泪光著身体逃出房间。做错事,要被惩罚,
就是这种被砍到的感觉。从此回家去,逼自己过最正常的日子,对生命已失去异议
的资格了,所以最好的惩罚就是束手就缚,任自己被无聊性抓回去。
“後来,又出现一个我救他一命的男的,和一个『女神』的故事。三年学生生
活之间,我已经轻而易举跳了两次级,把两年流氓日子又补起来。历史太长,累了,
下次再讲,好吗?” 他最後的语气虚弱,虚弱中流出清泉般体贴的善意。我对他做个最高级真诚的
微笑点头,报答他对我说这些,是“要报答”的感动。福和桥上车流成高速飞织的
火线,离得远看到整座桥,玻璃的金宫。
“手指头哪来的?”我瞪著他问。
“叫从前的弟兄顺便去卸一只来给我的。”他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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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对水伶说了要从、头、开、始後,渴爱的水坝大开。
整个寒假,两人没见面。缓冲著,准备做更大的冲撞。如果我不再躲,放开去
对待你之後,你要想躲就躲不了,会掉进水深火热的地狱,写信如此告诉她。即使
是水深火热的地狱,也让我掉进去看看吧,我有你想像不到的潜力,她这麽回信的。
帅气,不知天高地厚,最後证明她真的有“潜力”,预支的女性之坚强意志。
“前天……是礼拜六吧……嗯……我到新竹找紫明,自己搭中兴号的……”她
细细剥茧抽丝般地说,我一点也不敢打断。开学首次碰面,两个人站在文学院的大
门廊下,恍若隔世。紫明是她高中最好的朋友。
“看她打梅竹篮赛……嗯,好高兴……很久没那麽高兴了。”她转头看我,我
听得入神。“她带我去吃很好吃的东西……晚上睡觉,关灯,两个人聊很多……”她
斜倚著廊柱,兴奋地注视远方,“隔天……她还帮我洗长发……吹乾……”她叙述细
节的神情,像个高级鉴赏家在细细品味,“唉,真有点不想回来了。”我问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