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泡面、踱方步和上厕所。在这三件事之间写一个比现在
这个更惹人厌的小说。收到一封邮简,邮简白色封面用红色签字笔画著倒栽裸女叉
开的双腿。
想见你。不答覆就切一根手指头寄给你。恶魔的新郎梦生。
梦生。这个缠人的家伙,在文艺营遇见他,像某种不祥的阴影,直觉要赶快摆
脱他,於是第二天就称病离开淡水,离开时还看他站在远处露出无辜又诡异的笑容。
那张笑脸会不经意的掠上我的心头,虽然几个月来没再受此人的干扰,也安慰自己
说不会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了。笑脸就是某种权力的展示,他在向我炫耀他对我具有
某种权力,彷佛他可以宰制我。收到邮简,感到害怕,从没对别人产生纯粹宰制关
系的害怕,有更进一步的预感:他的眼睛可以自由窥看到我,能对我予取予求。
就不答覆。必须抗拒被宰制的预感,也想检查他的实力。第一封信收到後三天,
第二封画著一把刀,同样红色系列的小包裹寄到。这次没写住址,显然是直接投到
信箱的。拆开,里面是一张信笺,和钉书针钉死的小塑胶袋,真有一根瘀紫红渍的
萎缩小指头。我身体打冷颤,赶紧骑脚踏车到很远的一条小沟渠,趁无人时把塑胶
袋丢掉,心想,我输给他了。信笺上写著。 不爱你。只想见到。不答应就周日深夜
去强暴你。新郎的新娘梦生。
周日。十点。赶工把小说写完,身体十分疲弱,但必须撑著等到梦生来。说来
奇怪,等一个只见过一次面要来强暴我的男性,竟有深刻的熟悉和放心感,并因而
期待著。不愿意他到我房间,只有水伶一个人能进来,拖著彷佛肿胀的脑袋和身体,
到楼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粗细不同的摩托车声擦耳过,我以超乎寻常的敏锐,辨
识摩托车声的性格,只能感官不能思考的脑海,突然对这份特殊的安然自在做出一
个指示:我的眼睛同样可以自由窥看到他,能对他予取予求。
“投降了吧。坐在这里等多久了?”十二点整,梦生这家伙,骑了辆重型机车
弯进巷子,拿掉消音器,噪音使人发狂。白色前身後座上翘的飞车,使他坐在车上,
闪著更锋利的危险感。危险感,在他的话里能拉成一端是狠毒至极,另一端是温柔
至极,只有他能如此。
“你到底想怎样?”我用子弹的语态对付他。明明已了然自己愿意输给他,内
心也处在确认相关位置的液态温柔里,却要固化撞开他。
“想怎麽?”他又反问自己,像常得咀嚼我的好问题,他摘下菱形墨镜,微笑,
真诚地,一闪而过,“想死。”
跟他在一起时。我体内的男性和女性就是最激烈的辩证。他也是,并且他认为
是最佳辩证。就是从他这句话展开的。
“带我到别处。”当他说硬的话,我反而变软。他敛起精采多变的表情,不再
说任何一句话,脸像一张平白的纸,垮掉般僵木著,从认识他到此刻,他这式表情
使我最安心。车沿著基隆路的高架桥边高速飞驰,桥上序列排队的灯顺桥上升的角
度,形成倾斜的黄色光平面,我唱著歌,歌声在速度中破开。
“知不知道我为什麽挑上你说话?”他把车停在福和桥下,带我从长满杂草的
荒径爬上桥旁的一块斜坡空地,四周无住家,野草蔓生高过人,我摇头。
“我看过你交给文艺营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