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坠入回忆,两眼空茫地注视前方,「分到文组班之後,我和吞吞简直陷入疯狂的热恋

之中,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她乾脆住到我家来,我家三个小孩独自在台北,住在一

间大房子里,各管各的,哥哥姊姊就像陌生人,我和吞吞一起睡觉、弹吉他、听音

乐,不太念书的,一起洗澡……上下学地都陪著我,帮我背书本,连下课十分钟都

要一起挤在楼梯口,她那时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买东西给我上,她画得一手好画,亲

手给我做卡片,手工极灵巧做给我无数小玩意儿,几乎每天送我玫瑰……

「联考前,热恋还是没有消退,我却感到恐怖,我自己真的很爱她,但看到她

似著魔似地迷恋著我,我害怕得快发狂,不知道再这么下去要怎么办?那时候我开

始意识到我们毕竟是两个女人啊!我被逼得失去理智,失去思考,只渴望逃开

这窒息的一切一下下,於是没告诉她就跑到花莲寺庙,连联考也不管了,在花莲,

每晚我闭上眼就看到她那双炽烈渴望著我的眼,我拚命想浇息它们……

「再回来,悲剧已经造成,我发现吞吞困难耐对我的渴望,已接受男人的安慰

了,你遇见我们时,我们之间的一切在我心里早已打碎了。不过我们还常联络啊,

隔一阵子就互通电话,她向我抱怨被两个男人热烈追求,难以选择的烦恼,我向她

描述我现任男友的『那个』有多大多长……」

「胡说!」针对她後面这段既是自我调侃也是自我伤害的说话,我听了忍不住

替她心痛地掉下一颗泪来,又觉得好笑又疼惜她。

雨愈下愈大,我和至柔笑成一团,共同遮著一件皮衣,纵声大笑又一起高声齐

唱歌曲,声音在雨夜的校园里传荡,我们勾肩搭背跌撞走出去,我踩著脚踏车载她

回家,骑过福和桥,一路上她仰头淋雨,疯言疯语。

「要不要我亲你一下。」在门口,她又调戏我一次,其实是很真情的。

「我保留这个权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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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有些悲哀与痛苦的深度是说不出的,有些爱的深度是再爱不到的,它在

身体内发生後,那个地方就空掉了。回头看,所有的皆成化石,头脑给它订深度,

设法保存,脑里嗡呜一段时间後,车化石谷的风景画也空成一片。

「人最大的悲哀是失去曾经有过最大渴望的欲望。」

一九八九年我和水伶再度相逢後,她就处於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她恐惧我,彷

佛我会将她吞没、毁灭、粉碎,我一接近她一步,用我的手触摸她,她全身颤抖,

表情上惊呼不要,挣脱我的手、眼光,我感觉到她是如此厌恶我的亲近,为了抗拒

我强烈的侵略,她甚至不惜以尖酸刻薄的话挑剔我的所言所行,盲目非理性地戳伤

我,她尽最大力气关紧她对我的感觉,近乎洁癖般拒绝对我透露,一个人沈迷地独

享,以完全霸道的姿态。

她更恐惧我二度离去,像废时多年修起的跨海大桥又将二度崩陷,那崩陷的重

量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

她用一捆钢索把我绑死,另一端则绑死在她的手上,每天必得扯动一下,确定

我还在那里,她才能入梦与我同在。她声称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放我走,也要我一

再向她保证,未来再有如何难堪的痛苦,我都不会弃她而去。

而我是完全不准许见到她、不准以任何方式介入她的生活,连躲在课堂外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