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横似愣了愣,笑道:“酒中未放剧毒,不过是一剂玲珑心散,行之心有愁绪,我便为他解忧,又有何错处,令得真人邀我出剑?”
玲珑心散,乃魔门毒物,确实无害人性命之能,却有致人入幻之效,由施毒之人操纵,可令中毒者迷失本我,顺从其意,常被魔门弟子用以行其恶事,为正道不齿。
“你一直在骗我……”我声音沙哑。
“骗?”云横公子似在咀嚼这个字眼,柔声道:“行之,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凡人,又谈何欺骗。况且,那日晚上,我见你神思寥落站在河边,便也如今日般邀你上舟同饮……后来,你不是也很开心,很快活么?”
那天晚上。
那壶“解千愁”。
那场梦。
“那晚并不是梦,是你”我手指掐入掌心,有鲜血流出,甘美如花香的味道溢散开来。
云横公子低头看我,眼中似有奇异的流光掠过,低低叹道:“可你却忘了我。”
明明是他使玲珑心散迷我心智,现如今,却大言不惭说我忘了他?我气到发抖,腰身却被人轻轻拍了两下,似有一丝安抚意味。
青霄真人声音却冷寒彻骨,他又说了一遍:“拔剑。”
笼罩此间的剑意已深重如渊,寻常修士难以抵御,云横公子却仍稳稳地站着。
我见到他低头看着我腰上的手,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敛,紧抿的唇角终于泄出一丝魔修的戾气。
他怀抱着古琴,左手一掣,竟真从琴身中拔出了一柄寒光湛然的长剑来。
剑长三尺,锋刃上凝着一道细细的血线,像是鲜血染就的弦。
直到这时,他说话仍旧温和有礼,意态从容。
“久闻真人剑惊天下,无人可敌,今日有幸得见,还请赐教。”
人人待我如炉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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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待我如炉鼎 -
在今日之前,我从未想过,云横公子会持剑与我相对。
他有一双极漂亮的手,很适合用来拨弄琴弦,烹茶煮酒,或是铺开纸卷,写上一首清秀隽永的诗,绘上一幅笔墨淋漓的画。
我想不到这双手用以伤人的模样。
这些年来我深陷泥沼时,常常会想起他。
我想,无论世间修士对炉鼎如何轻蔑鄙薄,践踏侮辱,总有那么一个人,不知炉鼎为何物,愿把我当做朋友,也愿将众生平等以待。
我陷在泥沼的这头,他站在人间的那头,我遥遥眺望他,就仿佛眺望到了光。
何况他弹奏的琴声还那样动听,像是蕴藏着一个美丽而鲜活的世界。
这很好。
我生命里充斥了太多不好,只一点好,便足以教我惦记于心,念念不忘。
此后愈是惦念,愈是珍惜。
……但其实,就连这一点好,也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偏过头闭上双眼,不想再看对方。
俄而风动船摇,我腰身一紧,已被男人揽住腰身腾空而起。
耳边响起兵戈碰撞之音,两人已交上了手。
我以为,云横公子接不了青霄真人的一剑。
普天下能接住青霄真人一剑的人屈指可数,魔修之中,舍却魔尊重琰,我未曾听说过谁是他一合之敌。
可一击之后,我却听到了云横公子道:“倘若真人功力未损,在下恐怕无有胜机……可惜如今真人有伤在身,又被我剑气引动,现在恐是不好受吧?”
我蓦然一惊,转头去看青霄真人,便见他唇角,赫然染着一丝殷红。
他确确实实,是受了伤。
我极少见到青霄真人流血的模样。
尽管不想承认,但在我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