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他从李进身边败走,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与之相反,我喜气洋洋,扬眉吐气,食欲大增,每日多吃两碗饭。

不管用了何种不光彩的手段,我都胜利了,可即便如此,我也无法让梁周彻底消失在我和李进的生命里。他还是和李进保持着朋友关系,他得体地,温和地笑着,他携伴出现,携伴再出现,携另一个伴阴魂不散地出现。

李进短暂垂下的目光让我变成了一只随时有可能应激的瘟猫,我始终觉得梁周在用多情掩饰心虚,他在李进身边故作潇洒,实则预谋当一个深情备胎的样子很可笑。

而我这次仍然没有猜错。

他为李进画过一幅画。

国画讲究写意、留白,如果是画人,那应当艳而不俗,色而不腻。

那副曾被小编不小心刊登出来的画作里,右下角还题有一小句十分旖旎的词,只是很遗憾,当时杂志社删得比用两指放大图片还要快,所以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那是副春画。

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

好一个写意,好一个留白,好一个淋漓尽致。

那天在他的公寓,我一个羞愤,把李进送给他的座钟砸了个稀巴烂,如果不是我后来回国的动作比较利索,很难说我会不会和座钟一个下场。

而他们共同的好朋友们,就像幼时在我身边围成一圈对着李进身世装瞎的大人一样,这些人一如既往地注视并默许了梁周的心怀不轨。

值得一提的是,长大后的我已经不一样了,我有了稀薄但充分的准备来抗衡此种精神催眠,那就是――

另一种精神催眠。

寒气已经吹到了跟前,不速之客清爽挺拔,在夏天漫溢着不逊于冰块的清凉。

我猛地回过神。

"李进?"

纪菲总算找回了声音,但她这会儿的语言功能完全和我同化了,干巴巴的一声后就没了下文。

李进瞳色漆黑,视线停留一瞬后,又越过了我:"好久不见。倒是没有听说你回国。"

几秒后,我尊贵的甲方淡淡嗯了一声:"只是回来处理点事情,不会呆太久。"

果然,我的人生不是在被羞辱,就是在被羞辱的路上。

被夹在中间令人异常虚弱,我刚想往旁边挪一下,李进就垂下了眼。

空气好似冻住了,灯在身前拉出长影,他睫毛密长,目光像缓慢压来的海潮。

我抖了抖,条件反射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得有些匆忙,脚下踉跄,一个没站稳,后背便结结实实撞到了什么东西。

梁周呼吸声在我头顶顿住了,他托住了我的手臂,像个助人为乐的五好青年一样,毫无芥蒂地帮助我滚进了他怀里。

挣了挣,身后却没有反应,此人体温未免太高,掌心滚烫,贴得我很难受,我又用力甩了一下手臂:"痛,别抓着我。"

梁周放开手后,我能站直了,一抬头,便对上李进安静的目光。

"舅妈他们不太放心,托我过来看看。"他语气平稳,方才感觉出的不悦仿佛是我的错觉,"如果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司机会送你回去。"

第31章

李进走了。

他只出现了一小会儿,但自他出现那一刻开始,气氛就彻头彻尾地变了,所以,我无比希望纪菲已经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头发自耳后落下,半掩住了侧脸,仿佛若有所思。

我该去给宋继迢过他迟来的生日了。司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