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菲的声线已经肉耳可闻地甜了起来:"怎么来这么慢啊~路上堵车了?"

对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虽然有所预料,但从语音里听他的声音,和现实中听到,还是有些不一样,我盯着蛋糕上的奶油,坚强地把屁股屏在座位上。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乙方见甲方,短短十几秒,我脑中已经开始遍数这一年多来线上工作的纰漏之处。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程度,真是个不好......不,真是个坏决定,简直是出门踩到狗屎。

"愿愿!看看是谁来了呀!"

纪菲银铃般的猖獗笑声宛如毒蛇爬上脊椎,我都快把头埋成鹌鹑,忽然被一下掰了过来,和来人直接对上了视线。

沉默在室内回荡,我放下咬在嘴里的勺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你好,梁周。"

苍白灯光顺着挺直鼻梁勾勒下来,在线条利落的下颌缠作一团,他瞳心如猫一般缩了缩,唇角笑意不变。睫羽微沉,浅色瞳孔只笼住我几秒,又转向纪菲:“我以为你找我有急事?”

我眨了下眼,脑中总算能慢慢开始回笼。

梁周的头发原来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留长的,现在已经能在脑后扎一个小尾巴,不知为何,感觉他体格好像也变大了,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比以前压迫感强很多。

总之,离我熟悉的梁周又近了一点。

纪菲手指顺着他衣服的纹路划下来,语气有些委屈:“出来见个面而已,不是怕你这次回来被你家里人绑架么。”

梁周抬了抬睫毛,脸上的笑意更浓:“我这次是回来尽孝的。”

“我知道我知道,明天就走了,对吗,那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她退开一步,到位置上坐下,“正好李愿也在。”

此话一出,我额角突突狂跳,好在这时吧台内传来一声孱弱的:"老板。"

酒保小哥似乎有什么事找梁周,梁周对方才的邀饭不置可否,先绕进吧台,和酒保小哥进了里间。他走了,我才能顺畅呼吸,只是说话连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学姐,我知道你对我还有些误会,但是我真的不能和你们吃饭。”

纪菲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我知道啊,别急。”

我这才发觉,她这一路上比起兴奋,似乎更像是,生气,哪怕界定不清楚,但起码现在看来是生气更多。

梁周到底有哪里惹到她了,这人不是最会讨女人欢心吗。

从里间出来后,他又被纪菲拉过来聊天,我连蛋糕都吃完了,只能在一旁干坐着。

纪菲语气又变得甜丝丝的,像在撒娇:"听说你又拿奖了?喂,梁周,你不会真想搞出什么名堂来吧,不是说好一起混日子吗。"

哈,真是太单纯了,祝纪菲早日认清事实。

我在心里不耐烦地扎了梁周一万次小人,耳边忽然冷不丁传来一句:“这是什么表情,我欠你钱了?”

一抬眼,先看到了坐在吧台边上的纪菲,她支着下颌,似乎满心看戏,我已经不想猜她到底要干嘛,起身要走,身后传来一声明显沉下来的,“喂。”

酒保小哥在捣腾制冰机,空气里只有冰块碰撞声清脆地响着。

梁周把我扯了回来,力气有点大,我拧了下眉,手上力道立刻松了。

我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刚才跟没我这号人一样,现在倒像有病一样盯着我看。

良久,他轻道,"纪菲不是说请你吃饭么,想吃什么。”跟哄人似的,不管什么话,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总不会叫人太不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