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说,元靖昭也不多问,正想与他多说几句话,突然一颗大雪球迎面而来
将皇帝的头砸了个正着。
不是祥麟还能是谁?这天底下,有谁敢在尊贵的天子头上撒野。
元靖昭顶着一头的雪,迈步走过去,一把将祥麟抱高了,在雪地里转圈儿,雪中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裴钰忽然感到眼底涌起酸涩,他抬手拢紧狐裘,默默从一旁的竹林小道离开了。
皇帝将小太子放下来,发现原来站在门外的人却不见了。雪下得很大了,他追过去,见不远处裴钰孤单一人踏雪前行,成桂拿了把伞过来,元靖昭立刻接到手里撑开,大步将裴钰追上,用伞遮挡住了鹅毛般飘扬而落的雪花,问他:“令安,怎么又要走了?”
“雪再下大点,路就不好走了。”
裴钰说:“臣得先回……”
“今夜就宿在宫中吧?”元靖昭说着,想去牵他的手,却被身旁的人躲开了,缩回了袖子里。裴钰畏寒,天又冷,两只手想必也都是凉的。
意料之中的,裴钰没同意。万万不可,这不合礼数。他说,固执得一定要回府。
能让太子那般与他亲近,还那样唤他。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
见裴钰不愿,元靖昭也不勉强,他撑着伞举到两人的头顶,说要送他出宫去。
“这场初雪,是有些迟了。”皇帝说。
“雪很大。”帝相二人稳步前行,身后雪面留下了长长一串脚印,裴钰轻声道:“来年应当是有个好收成的。”
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才停。
屋顶瓦片上落了厚厚一层,今日休沐,晌午天放晴,用过午膳后,裴钰沿着仆人清扫出来的路往书阁走,刚要推门,成林自后方叫住了他:“大人,周侍郎来了。”
周寻也曾是沈自意的门生之一,比裴钰迟一届晚三年的科举二甲进士。朝考后在户部任职。陵州城大旱的那几年,他被朝廷派去赈灾,此番回京来述职,正巧碰上裴钰重登相位,恰喜事一桩,急忙约了人去饮酒叙旧。
元靖昭那晚在醉春阁见到的人,正是周寻。來騰訊:酒5168
裴钰的好友不算多,他便是其中一个。
“昨日我还来找过你一回,可是你不在,”
周寻闷了口热茶,道:“听成林说,散朝后皇上又宣了你单独会面?”
裴钰点了点头。
周寻端起茶杯,手心在杯底缓慢摩娑,这是有点紧张的表现。他说:“那天见了面,我就想问问你的,可是没鼓起勇气来。五年前新帝登基,京中传出裴相自缢于狱中。我不信,联系了朝中为官的亲戚好友,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这次回来,听闻你官复原职,还立功受了赏赐……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裴钰微皱起眉。他没想太多,只把这当做朋友间正常的关心问候。
“往事就不必再提了。”裴钰说:“我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你回京城来,可有去见见老师?”
周寻在心中暗自苦笑。
许久以前在学堂时,裴钰与沈励交好,时常在一起玩闹,他插不进去话。后来裴钰入朝为官后,两人身份地位差距更大,他只能远远瞧着对方,也是知足了。他不算聪明,科考也未进一甲,但好在勤奋,一步步踏踏实实地升官,终于是与裴钰距离再近了一些。
可他,始终没胆量说那几个字。
“见了,昨天下午,我便去见过老师了。”
通常裴钰与人议事,成林都只守在门外。周寻环顾四周后站起身来,将一封密信交到裴钰手中,低声道:“相爷,你再看看。”
翌日,裴钰进了宫来面圣,说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