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似乎看不太清人,许怀义的视线在虚空中茫然地捕捉了一阵,才锁定到赵筝的轮廓。他眯着眼睛,语气不太确定:“……赵筝?”

“是我。”赵筝扶着他坐起来。

许怀义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说什么,似乎又压制住了。男人定定望着赵筝的面容,眼前之人逐渐清晰可辨,那张脸还是如此旖丽动人,他垂下眼帘,抱歉道:“是我学艺不精,让你担心了。”

“现在不说这些,先出去罢。”寻到他赵筝很是高兴,吻了吻男人的嘴角,直起身体想扶着他下床。日更Q群(″零﹂零

这时,许怀义却拉住赵筝,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却又无力地松开。他缓缓摇头,声音发颤:“我走不了了。”

赵筝一愣,坐回他身侧:“甚么意思?”

在赵筝疑惑的眼神下,男人掀开绒被一角,露出了自己的下半身。

赵筝看清后呼吸一窒,随即整个身体无法抑制地发起抖来。他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虚搭在许怀义的大腿上,向下抚摸,直到膝盖附近,待指尖触到男人大腿下空荡荡的裤管,他的手才触电一般猛然缩回,紧握成拳,指节掐得煞白。

难怪连囚禁用的锁铁环都没有,竟是直接剁去了他的双腿……

兴许因是老一辈姐弟乱伦的产物,常家人骨子里都带着点疯癫痴魔,常娇娥癖好尤为残忍。得到许怀义后,常娇娥先是挖去他的膝盖骨,又斩去小腿,看着许怀义在血泊中挣扎颤抖不止,她兴奋得一脸痴态,用指尖掐住血肉模糊的断面,抠挖不止,逼得男人发出几声嘶哑的哀鸣才舍得收手,心满意足地用血淋淋的手指去轻磨他微颤的双唇,在唇上涂开一抹鲜艳的红脂,娇笑不止。

“你被那妖女……”赵筝心如刀绞,又愤怒至极,“她跑了……我把她放跑了……”

许怀义抬手去摸他的脸颊,低声道了句“没事”,男人向来干燥温暖的手此时冰得吓人,在被窝里也没捂暖。赵筝捉住许怀义的手拢在指间,视线垂下才看见男人两只小臂也缠着厚纱布,他捏了捏男人的掌心,发现对方连弯曲五指都颇为费劲,蜷到一半已是极限,显然手筋也被挑断了。

手脚尽废,便再也拿不起刀,内力多深厚也无济于事,这是彻底断去他习武的路了。

赵筝活这么大,头一次觉得喉咙发堵,眼眶酸胀,胸口郁结着一口闷气,教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疏解。

他哑声道:“是我来迟了……”

许怀义摇头,嘴角扯起一个笑容:“你来救我,我就很高兴了。”

“……”

赵筝抱着许怀义出了常府。

府邸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赵筝将许怀义抱入车内,驱马行驶了一盏茶的时间,忽又停下,周围安静无比,不知行到了何处。赵筝给许怀义披上自己的外袍,对他道:“你睡一会儿,这里很安全,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下了车。

许怀义耐不住身心上的疲惫,加之身上外袍的清香也令他心安,就靠在车内软枕上渐渐睡了过去。

男人醒时,赵筝正好回来。许怀义睡迷糊了,还以为马车已经发动,不甚清醒地问他:“这是哪?”

“还没出乌棠镇呢。”赵筝挑开帘子坐进马车内,冰雪一般的面颊上映着半边跳动着的红光。

马车挑开的那一抹缝隙中透出惊人的热量,现在若是向外看去,就会发现冲天的火光裹挟着浓烟将整座乌棠镇吞噬殆尽,火舌在木质房楼上疯狂蔓延,红得刺目,犹如一片恣意生长的火焰森林,映得天空都昏暗了下去。街上、楼中尸体横陈,血流成河,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那道光照得人肌肤发烫,许怀义有些艰难地伸手为他掀开帘子,同时想探头向外看,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于是问赵筝:“外面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