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臂上的伤在此刻有些发痛,像是几百根针细细密密地扎上来,她将下唇咬得发白,偏过头不去看它。

桌上摆着一盆天目松的盆栽,偃亚层叠、苔须垂满。

一旁燃着一盏夹纱灯,用的是乌桕油燃的,空气里只有树木冷淡平和的气息。

张濯叫来太医给她上了药,又差人给她送了一身新衣服叫她替换。

“我去隔壁换件衣服。”张濯如是道。

郁仪才躲在屏风后将衣服换好,就听见门外有说话声响起,秦酌的声音分外好认。

“苏舍人可在?”

郁仪忙起身走到门口,紧跟着她却听到了张濯的声音:“她受了伤,才歇下了。”

隔着窗户,郁仪看见张濯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直裰,不曾穿官服。秦酌显然从没有见过他,故而单从衣着上看不出张濯的身份。

他们二人的对话便隔着这薄薄一道门传了进来。

“你也是户部的?”他将张濯上下扫视一番,“我是刑部令史秦酌,敢问尊驾名姓?”

张濯目光敛静淡然,薄唇吐出三个字:“白元震。”

显然秦酌听过这个名字:“原来你就是户部那个给事中,我听过你!”

“当年你写的策论我还读过呢。失敬失敬。”秦酌对着他行了个礼,又环顾四周,“你们张尚书不在吧?”

张濯的眉尾微微一动,平静道:“他不在。”

秦酌向来是个嘴上不留门的人,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不在就好。”

“你怕他?”张濯问。

“也不是怕。”秦酌小声道,“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奇怪?”

秦酌皱着眉,忖度着说:“你觉不觉得,他好像对苏舍人……有几分心思?”

隔着一道门,郁仪听闻此言,脸上登时一烫,背过身去不敢再听。

方才没出门,现在更是不宜出门了。

听他如此说,张濯神色却很泰然:“秦令史何出此言?”

秦酌挠了挠头:“不知道,可能是直觉。”

他看向张濯,一脸正色:“还得劳你多提点着你们张尚书,先前外头有流言蜚语,对他、对苏舍人都不好。”

?[35]十二时(四)

他说得一本正经,张濯从容颔首:“好。”

秦酌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哗啦一声,郁仪将门从里面猛地拉开:“松卿!你来了!”

秦酌的表字叫松卿。

他啊了声:“你醒了?”

他笑眯眯地指着张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户科给事中,白元震。”

郁仪深深吸了口气。

秦酌继续对着苏郁仪说:“我听别人说你受伤了,伤哪了,我给你带了些药。”他掏出一个小瓶子,“还是上次你给我的……”

郁仪默默接过:“你先回去,我和……”她看了一眼张濯,还是没能将白给事三个字说出口:“我和他还有话说。”

“好。”秦酌点点头,“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刑部那边还等着我抄兴平二十七年的几卷旧册呢,那我便回去了。”

走了两步又对着张濯挥了挥手:“白兄弟,我走了啊。”

“慢走。”张濯淡淡道。

日头明晃晃的,空气里依然带着尚未散去的烧灼的味道。

随着秦酌走远了,两个人又渐渐沉默了下来。

看得出郁仪心绪有些低落,她垂着眼,摆弄着手臂上纱布的刚打好的结。

“忙了一日。”张濯率先开口道,“能不能向你讨杯水喝?”

郁仪点点头,和他一道走进了直房里。

桌上的茶壶里有热水,郁仪倒了一杯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