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酌伤好些了,虽然走路姿势还不太雅,但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

见郁仪这么说,他下意识捂住自己怀里的令牌:“你要干什么?不会还是想去刑部大牢里见犯人吧。”

“我想去一趟官府。”她眉心轻蹙,“我想查一查地契,看看隔壁那一户是什么来头。”

顿了顿,她又问:“你可知道我这户原本的屋主是什么人?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郁仪生性谨慎细致,一步百算,断不能容许自己周围留有祸患。

秦酌见她正色,知道她不是草率的人,于是还是将令牌递给了她:“不过是查个户帖,不算什么大事,官府那里每日都有很多刑部的人来查案,他们连令牌都懒得查。你拿去走个过场,不会有人拦你。”

她拿着令牌到了官府,果真没有被阻拦,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令牌便放她进去了。

整个京师的户帖都放在不同的架子上,郁仪找到梧桐街那一排,踩着梯子将一整摞的户帖都取了下来。

她找到隔壁的房契,走到灯下细看,房主那一栏上只写了一个齐字。

留姓不留名,原本就不合常理,齐又和国姓祁同音,她隔壁的宅子分明是哪位宗亲的私宅。

莫不是哪个宗亲养了外室,甚至珠胎暗结。

因这女人是北元人,所以不敢抬入府中?

皇帝还有三位兄弟,兄长梁王已经成婚、宁王也即将迎娶晋国公的女儿,还有一名刚十岁的成王,余下的便是几位皇叔。

郁仪不敢在此逗留太久,将这张房契塞了回去。她正准备离开时,随手翻到了另外一张房契。

是她买下的那一间宅子的过户契。

房子原来的主人姓成,叫成椿。

她只觉头皮微微一炸,险些从梯子上跌下去。

*

慈宁宫的灯火忽明忽暗,太后看完最后一本奏折时,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来。

宫外的灯亭次第亮起,像是一出鱼龙百戏。

太后的一盏茶还没喝完,孟司记说赵首辅来了。

太后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又笑道:“比哀家想得还要更早些。”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有话单独和赵首辅说。”

孟司记轻轻点头:“您还约了司礼监的人,估计过一会儿也要到了。”

“知道了。”太后捏了捏眉心,“叫他们在外头候着吧。”

顿了顿,她又问:“司礼监叫了谁来?”

“是郑合敬。”孟司记答。

便是那个从不爱高声说话,性子温吞的秉笔太监。

“他啊。”太后哦了声,“怎么是他呢。”

说话间,赵公绥已经走了进来。

赵公绥今日没有穿官服,显然是特意来见太后的。

走入慈宁宫的门,他像以往很多次做过的那样,对她长揖:“娘娘。”

太后说了声免礼,又指着身侧的椅子:“坐吧。”

赵公绥也不曾推辞,静静地坐了下来。

“这杯茶是你喜欢的君山银针。”太后指了指桌上那杯早已备好的茶,“哀家一直都记得。”

赵公绥看了看茶,又抬起头看向太后。

到了盛夏时,眼前这位大齐最尊贵的女人,便整整满三十六岁了。很多时候,赵公绥也和别人一样,忘记她的年纪,只能记得她那雍容馥郁到极处的明艳与美丽。

以及她甜美又血腥的政治高台。

他是陪太后一起走来的人,风雨倥偬,风霜与共。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很多年前这个女人轻轻恳求他时的样子。

先帝病重,几位皇叔虎视眈眈,先帝的儿子们中也不乏有位高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