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她其实对容色与华服从未生出什么渴望,即便是到了此刻,她也不能将镜子中那个云髻高绾的女子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人常说,女为悦己者容。

郁仪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也从没有想过为了谁而打扮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她喜欢了某个人,或许才会欣然着为他涂脂抹粉,也许渴望让他能见到、那些他不曾出现过的岁月里,自己更年轻的模样。

太后说,打扮是为了自己而打扮。

郁仪想的却是,既然是为了自己,难道不是最舒服、最随心,才是最好的吗?

她有打扮自己的权力,自然也有不打扮自己的权力。

郁仪拆了钗环,又换回了自己熟悉的木簪。镜中那个年轻女人,明眸幽深宁静,又带着一丝冷峻与峭拔。

这才是她自己。

只是张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记忆里,张濯总是那样冷淡又不近人情。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纯粹的愉悦。

她走出门,将自己原本养在北三所的几盆花草挪到阳光下。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周围安静得听不见半点声音。

只是隔着墙垣,她听到了一阵婴儿细嫩的哭声,随后是一个女人哼着歌拍哄着孩子的声音。声音很轻,时隐时现,若不是此刻太过安静,她定然也听不真切。

梧桐街上原本住着的都是低品阶的官员,这女人哄孩子唱的歌,分明不是大齐的官话。

更像是前朝北元的国语。

北元已覆灭百余年,京中的北元旧臣大多娶了汉人为妻,整个京中都鲜少能听见北元的腔调了。

她心中有警惕之意,忖度片刻,还是决定出门去找秦酌一趟。他们如今同住在梧桐街上,两个宅子不过只有一刻钟的路。

见了秦酌,郁仪开门见山:“我想要你刑部令牌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