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没有点灯,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她安静的听着雨声,脑子里回想着永定公主早上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今夜估计要下雨,天黑后便是脱火赤逃离馆驿的时辰。为了避嫌,今夜你最好留宿内宫,这样无论是谁也不能怪到你的身上。他已经答允我,事成之后将把你要的东西送到你手上。”
“殿下做了什么?”
永定公主说:“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就够了。”
此刻,夜色渐渐浓郁,月光都被藏在了云后面,郁仪也不知道今夜过后,还会发生什么。
她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起身下地,走到桌边想要倒一杯水喝。
目光所及之处,她竟看见张濯坐在窗边,单手支着额头,也睡着了。
他的睫毛低垂着,被窗纸外的一抹烛光照出一圈淡淡的阴影。
她竟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
郁仪走到他身边,将木施上的斗篷取下来披在张濯的身上。
可他睡得很轻,微微一碰便醒了。
“你回来了?”郁仪率先开口。
张濯眼底倦色未褪,声音也有些喑哑:“嗯,回来有一会儿了。”
“傅阁老可还好吗?”
“都好。”张濯道,“他今日受了不白之冤,一时义气,在乾清宫外跪了两三个时辰,只为了自证清白。”
郁仪心底微微一滞。
“后来下雨了,我便把他劝回去了。他心气儿高,断然不容许别人给他泼脏水。”
“陛下没说什么吗?”
“陛下嘴上说着信任他,但也未惩治高世逢,甚至与他相谈甚欢,哪里有半分忌惮的样子。”张濯的眉心酸胀,他抬起手按了按额角,“雷霆雨露俱君恩,只可惜傅阁老还是没看开。”
傅昭文爱惜自己的名声,即便是有一分一毫的污染,也会据理力争。
张濯有心想劝他一劝,可也知道如今他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无益。
皇帝如今手中的权势比过去多了太多,他正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人为他来做事。他过去便忌惮着以赵公绥为首的阁臣,如今会选中司礼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不要小瞧了郑合敬,他看似只是一个秉笔太监,实则已经成了太后的心腹。如今东稽事厂已经建了起来,陛下明摆着要将内阁与锦衣卫的权力都转到司礼监的手上。”
锦衣卫是彻底效忠于太后的人,皇帝想要掌权,势必要培植自己的心腹,不能沿用太后手中留下的那一批人。
“娘娘有心将权柄转交,只是势必会带来各种弊端与疼痛。”郁仪在张濯身侧坐下,“娘娘为何要在此刻让权呢,难道真是因为赵公绥吗?”
张濯轻轻将郁仪的手握在掌中,她睡了一觉,身上的热度也降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其中自然有内宫的私隐。”张濯忖度道,“只是有人说,太后娘娘的身子不如过去好了。不光时常有病痛,且当初娘娘生育永定公主时险些命丧于此,当时便落了病根。”
“我适才在通政使司衙门里见了娘娘一面,远看着倒也和过去一样。”
“像娘娘这样的人,即便是病痛,也不可能显露出病容。”张濯轻垂眼帘,“赵公绥大厦倾颓,永定公主又要远嫁,娘娘心里的苦终归是由她一人承受了,纵然心智再坚定的人,也总归舍弃不了身为人的感情。”
“若娘娘真能休息一阵子也未尝不是好事。”郁仪的目光落向窗外,“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张濯没有告诉郁仪的是,他在内宫中的眼线,已经偷偷翻阅过了太后娘娘的脉案,她如今病势汹汹,看似一切如常,实则是用最重的药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