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张濯自己,但凡不在郁仪身边的时辰,一颗心总是要分作两半,哪怕她到了天边去,也要有半颗心跟着她一起走了。
揪得紧紧的,放不下,总是怕她会有事。
过去读书时,先生常说:人一生总得要自己狠狠跌几次跟头,才算是真的在这世上站稳了脚跟。
这话张濯相信,也知道以郁仪的性子,很多事也能做到化险为夷。
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就譬如今日的宴席,他又害怕都察院的人给她脸色看。
他也明白,不能回回都替她撑腰,可一转眼看见许奚来解她的围,张濯心里又觉得酸涩。
人自己都总是很难看破自己的心。
“回去了。”张濯道,“逃席太久,怕叫人多想。”
他俯身在郁仪耳边说:“半个时辰后请陛下到御花园去,饮绿轩下,翠微湖边。”
郁仪眸光轻动,张濯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松开了拥着郁仪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只换做一句“万事当心”做结尾。
郁仪对他笑着点头,张濯张开双臂,示意她再拥抱一次。
于是郁仪缓步走上前,松松地环住了张濯的腰。
在这弥漫着淡淡酒气的怀抱里,张濯垂下头在她眉间落下轻轻一吻。
对于他们两人而言,这触之即离的拥抱,已是不可多得的片刻温情了。
郁仪率先走出了假山,绕过了月洞门时,她已经收起了脸上全部的柔情。
才走到朝阳台前,一个人恰好迎面走来,郁仪定神看去,来人是梁王,梁王也在此刻看见了她。
躲是来不及了,郁仪对着他行了个礼,梁王微微颔首,只当是作答。
他抬步欲走,似有薄醉之意,郁仪却叫住他:“王爷。”
梁王的目光转回她脸上,郁仪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还是梁王妃昔日送给她的,说日后若有机会,邀请她去王府上小坐。
话犹在耳,昔人已逝。
“这枚令牌,王妃娘娘两度想要交给我。一次是在承恩寺,一次是在慈宁宫。”她顿了顿,坦然地直视梁王的眼睛,“在承恩寺那一次,她是为了求子而来。所谓求子,自然是求王爷的子,不光为她自己,还为王爷的每一个女人求。”
“而慈宁宫那一次,她跪在阶前,声声哭诉,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额头都撞破了。她说她知道王爷活得不易,只盼能求得娘娘垂怜。”郁仪的下颌微抬,“王爷,这些你都知道吗?”
梁王垂下眼,做出哀恸之色:“天可怜见,本王愧对于她。”
郁仪知道他不过是惺惺作态,只觉得分外恶心:“我听闻王妃娘娘的姑丈一家入京了,他们住在馆驿中数日,王爷见都没见一次。”
梁王身旁的内侍大声道:“你放肆,这是你该同王爷说话的态度吗?”
“我放肆?”郁仪勾唇,“我身在都察院,这些难道不是我分内之事吗?”
梁王看向自己身边的内侍:“退后,我和苏给事有话说。”
他上前一步:“要钱是吧,给你一千两,滚远点。”
梁王装都懒得再装:“你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连本王的后宅之事都想插手,本王奉劝你一句,事不关己便要装作不知,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懂吗?”
郁仪听他这么说,反而神色变得更平静了:“那王爷大可动手,留给王爷的时间可也不多了。”
郁仪心里很清楚,梁王如今的倚仗一定在瓦剌部和脱火赤身上。脱火赤虽然来和大齐献降,但绝不意味着他彻底丧失了对大齐的威胁,所以他对梁王的支持或许真的能为梁王扭转乾坤。
这些年来梁王的汲汲营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