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震说:“赵阁老来了好一会儿了,下官给他倒了杯茶他也不肯喝。”

张濯施施然走到赵公绥面前,才叫了一声“赵阁老。”赵公绥便微微抬手打断了他。

赵公绥让所有人都退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张濯,我知道你素来看我不惯,这也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我今日来只是想问问你,犬子赵子息,可在你的手上?”

张濯目光清冷平淡:“张濯从未见过令郎。”

“不要骗我。”赵公绥的表情也很严肃,“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不要伤害子息,他身子不好,常年要服药。”

不论在外多么风光,此刻的赵公绥更像是一位殚精竭虑的父亲,眼中满是拳拳爱子之情。

?[74]云雾敛(三)

张濯听闻此言,并不急着反驳,反倒是直视着赵公绥的眼睛:“这又与我何干?”

赵公绥道:“若子息平安,三千两即刻便送到你府上。”

张濯绕过他走了数步,又笑了一下:“张某劫持着赵公子又有何用?反倒是慈宁宫那边……”

别有深意。

张濯说到这便不说了,眼底全是冷寂,言罢径自走向户部衙门,再也没有回头看赵公绥一眼。

赵公绥阴冷地看着张濯的背影,复又远眺慈宁宫的方向,脸上的神色几番轮换,让人很难猜出他的心中所想。

*

这阵子吏部的事情太多,连带着科道也忙个不停。郁仪停笔时,衙门里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人了。孟司记就是这时候来的。

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穿着紫褐色的官服,鬓发梳得一丝不苟,唯有一对耳环轻摇慢晃着,分外有风情的样子。

“郁仪。”她温声叫她。

“随我走走,好吗?”孟司记轻声问。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锁了,定然是要留宿在内宫了,郁仪也不推辞,起身道:“去哪?”

“就在附近吧。”孟司记也知道下钥之后不能随意走动的事。

她们两个人就绕着这几排瓦房走了走,今日宿在直房里的人不多,灯也都熄了,只有借着月光照明。

今日的云层很厚,月亮的微光唯有透过如雾般的浮云,才能撒漏出依稀的光辉。

星星是一颗都看不见了。

“赵阁老的儿子失踪了。”孟司记道,“他今日来找娘娘理论,被娘娘申斥了。”

“他以为是娘娘下的手?”

“对。他说这宫里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唯有娘娘。就是这句话惹了娘娘生气,她把我们都赶了出去,不知道在里头说了什么。反正赵阁老是怒气冲冲的走了。”

郁仪问:“赵阁老的儿子……原本不在京中吧,我一直没见过。”

“叫赵子息,过去一直在军中。原本是要选作陛下伴读的,被娘娘给否了,也不肯让他留在京师里,硬是给送出去了。赵公子其实是很好的人,为人温和纯良,对我们都彬彬有礼,根本不像是赵阁老的儿子。”

这也不难理解,怕的是他们父子都在宫中任要职,也害怕赵子息能借着赵公绥的威势狐假虎威。

“现下不知道他在何处。”郁仪道,“赵阁老的事姑且不论,于父母而言,子女只怕比一切都重要。”

地上摇荡着枝条的影子,孟司记轻声说:“嘉善她……”

她一时想不到措辞。

“嘉善是个很伶俐聪慧的女孩儿。”郁仪知道她想问什么,“口齿很清楚,一直在找我问你的事儿。我没敢多说什么,只说不知道。她说我骗她,若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带她吃东西。你看这小姑娘,一点不是个傻的。”

孟司记抿了抿唇:“她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