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主子们的确是有不少印章的,除了处理朝政的、颁布懿旨的,还有很多私人用的闲章,大都用于题字与作画上。

这枚印章用缪篆刻了抱朴斋三个字,这是太后过去看书的地方。字体沉凝,如寒山积雪。印章是用象牙雕的,上头的图案是云中白鹤。

孟司记的的确确见过这枚印章,不光见过,甚至经手触摸过、亲自存放过。

更重要的是,这枚印章她出宫前还亲眼见过,所以眼前这一枚,一定是赝品。

她缓缓上前来,细细打量着这枚印章。

像,真的是太像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就是一模一样。让孟司记几乎要怀疑慈宁宫放着的那一枚印章是假的。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霎时间汗毛耸立。

秦酌和郁仪从孟司记的表情上也都意识到了这件事非同一般。

“怎么样,这样的东西,能不能进你们的眼?”

郁仪想了想道:“能不能给我一根棉线。”

掌柜的皱眉:“你要干什么?”

“既然花了银子,我总该验一验真伪。”

那掌柜的根本找不到棉线,最后找一根缝衣针,拿了一根丝线给她。

郁仪将丝线勾在印章上的鹤喙处,微微松手,这枚印章就被她稳稳的挂在了丝线上。

掌柜的看得喉咙一紧,忙不迭地在下面接着:“摔坏了可是要赔的,你小心点。”

郁仪不理会他说的话,细细打量着丝线上的印章,片刻后抬起头来:“这枚印章是赝品。”

那掌柜的像是被踩了尾巴,当场就生气了:“我以为姑娘你是体面人,没料到也会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这么说完我还怎么做生意?”

“你先别急着生气。”郁仪将丝线绷直给他看,“这枚印章左右对称,若是挂在丝线上,理应左右平衡。可是你瞧,它微微向左偏斜,这样的东西哪里能送到内宫呢?”

掌柜的盯着丝线左瞧右瞧:“你……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只是有一点不正。”

郁仪说:“近来听说你卖了不少好东西,不知你货源是哪里,你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拿出来我一并都给你瞧瞧。”

那掌柜的将信将疑,又掏出一个白瓷高足杯,白若瑞雪,光润如膏。壁薄如蝉翼,透光如玉。孟司记拿在手里看了看,轻声道:“这个也是假的。景德镇的白瓷很轻,轻举盈手而无坠感,你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太重了。”

这样的东西,寻常人是看不出的,非得要如孟司记一般时常伺候左右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真伪。

掌柜的不信邪:“你们不会是想骗我宝贝,想用赝品的价买我真东西吧。”他也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人,自信自己有几分眼力,不相信自己会看走了眼。

孟司记说:“若还有旁的东西,还请您拿出来一观,不白让您忙活这一场,一会儿我们会给您留银子。”她说话温柔和煦,掌柜的最愿意和她说话,说了一声那好吧,又拿出了一个宋代的汝窑青瓷碗。

所谓青瓷,釉色青中透绿,釉面上隐带蟹爪纹,孟司记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也有些举棋不定,秦酌说:“给我瞧瞧。”孟司记便转手给了他。

秦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对着掌柜的说:“你这个也是假的。”

“你先别急着骂我,你看这里。”秦酌翻过碗底给他看,“汝窑的天青釉最是特别,烧瓷器的时候为了防止釉面融化把瓷器粘在窑板上,所以会在瓷器下面加个支钉撑起来,汝窑最喜欢用三足钉,这东西小得很,行家里手都叫它芝麻钉,这地方往往是不上釉的,所以能看见胎土原本的颜色,宋朝的东西到现在总该泛棕了,我手里这个胎土是黄的,太新了。而且这个支钉的钉孔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