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门外,只余下他那件朱红的官服静静地摇曳在风中。

凄艳如血。

*

郁仪是被一阵水声惊醒的。

周遭一派昏黑,只有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在不远处隐约传来。

她的意识渐渐回笼,她发现自己似乎被装进了一个桶里。

颈后疼得有些厉害,手脚却并未被捆起。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马车上还是地上,因为似乎并不在移动。

郁仪抬起手,试探着摸了摸周围,只摸到了一些粗糙的颗粒。她轻轻尝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是咸的。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现在被那个盐贩子藏进了装盐的缸里。

周围听不到人声,郁仪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时间,她轻轻推了推头顶的盖子,似乎是被压了重物,根本推不开。

这样的动静惊动了周围的人,一个人走到缸边搬开压在盖子上的石头,将盖子掀开。

骤然的光亮退去后,郁仪才眯着眼睛看向头顶。

天色将明未明,是她平时到紫禁城里当值时出门的时辰。

此刻站在旁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络腮胡子看不清面容,一双眼睛却分外锐利。

郁仪知道,这个人是那盐贩子的随从,也就是他无声无息地躲在自己身后将自己打晕过去。

“我想喝水。”郁仪道。

她在试探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

这个男人沉默地掏出一个水囊递给她,郁仪接过后喝了几口,又还了回去。

“不怕有毒?”这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骤然让郁仪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若想杀我,早便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她抱着膝盖坐在盐缸里,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纤弱,“你既不杀我,那就说明我活着是有益于你的,你自然也不会太为难我。”

那人听闻此言,说了声:“有意思。”然后仰头将水囊中剩下的水都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也正是此时,郁仪看到这个男人的手臂上竟然有一处黥痕。

有了些年月,黥痕已然斑驳模糊,上面纵横着疤痕,显然是这个男人想要除掉这处黥痕而不得,疤痕却是新留下的。

他曾经犯过罪,应该在狱中关了不少的年岁。

如此一来便也能想得通,为何此人明明高大壮硕,却只能做这不入流的绑匪勾当。

“我的腿酸了,我能出去吗?”她进一步试探他。

这个男人露出警惕的神色,郁仪平淡道:“我要方便一下。”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对着她伸出手:“我拉你出来。”

郁仪借着他的力气从盐缸里跳了出来,这时才发觉这里竟然只有她和这个男人。

旁边停着一辆马车,显然他将会把她通过这辆马车带出京师。

郁仪向一旁的树后走去,身后,那个男人冷冷道:“别耍花招,不然我可以在十步外取走你的性命。”

说罢他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用了几分巧劲,石子脱手而出,树上的一只麻雀就这样被他给击落了下来。

郁仪没说话,走到一棵树后面,片刻后又走回他面前:“好了。”

男人见她乖觉,又对自己的武艺比较自信,于是没有把她重新装回那口盐缸里。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胡饼,塞进她手里:“吃吧,没毒。”

这里应该是在雁回山中,附近的溪流并不湍急。

在这秋日清冷的早晨,空气里带着露水与树木的清香。

郁仪吃了两口冷硬的胡饼,心里一直在想对策。

走出雁回山便等于走出了京师,雁回山下的关隘不多,守备们几乎给了银子,连查都不会查验就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