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濯只能一次又一次挥动着马鞭,像是在和命运赛跑。
禄成说:“只听说是顺天府的人在雁回山下拦住了一个卖私盐的贩子,要请科道的人一起办案子,那天科道中当值的人不多,所以机缘巧合地请了苏给事过去。”
不是巧合,是有人要害这女孩子的命。
张濯驰马到顺天府衙门外时,天才蒙蒙亮起。
他在衙门外空站了一刻钟,朱知事才姗姗来迟。
才一看见张濯,他的目光便躲闪起来,此刻已来不及躲避,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张大人早,今日怎么有空到顺天府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有什么事您派人说一声就行,哪里还用得到亲自来呢?”
“苏郁仪呢?”张濯问。
朱知事咽了口水:“谁?”
张濯凝睇着他,一言不发。
“哦,您说苏给事。”朱知事咳嗽了一声,“昨日的确想要请科道的人一同随我查一个私盐的案子,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最后还是我们顺天府的人自己办了案子。”
他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怎么?苏给事还没回来吗?”
张濯的目光如刀子般,像是能将他身上的肉剜下来。
朱知事道:“不是我骗张大人,我实在是不知情,不信你去问问同去的几名衙役,他们都没有看见苏给事……”
他骤然哑了火,因为他看见张濯正平静地将自己的官服解开。
在这深秋的清晨,张濯脱掉了自己那身朱红的官服,只留下一身青色的斓衫。
他把官服搭在石狮子的脚下,又平静地走回朱知事面前。
“张大人是何……”话音未落,他已经被张濯踹翻在地。
张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还是不说?”
顺天府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论是收拾东西的还是擦地扫地的,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濯为官十几年,一向以清冷高洁著称,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疾言厉色。
而此刻的张濯,像是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阴郁狠戾,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阴司判官。
朱知事颤声道:“张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张濯的官靴踩在他的右手手腕上,轻轻用力,朱知事便惨叫了一声。
“说还是不说?”张濯又重复了一次。
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有脚下越来越重,朱知事几乎听见了自己腕骨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龃龉声。
朱知事痛得张着嘴却叫不出声来,整个人扭成一团。
有顺天府的人想来劝两句,还没上前,张濯的眼风便已冷冷扫过。
众人皆被他的威势所慑,站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
张濯缓缓蹲下来,揪起朱知事的衣领,对着他轻声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苏郁仪去哪了?你若不说,我有一万个法子叫你求死不得。”
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先从弹你的琵琶骨开始。”
这分明是兴平年间就废止的酷刑,张濯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似乎真的在思考从哪里下刀。
朱知事终于颤声道:“我说……我说……”
他在张濯的凝视下,一五一十地说起盐商想要行贿又被苏郁仪拒绝的前因后果。
“他们伪造的假令牌还在我手上,只是苏给事……苏给事被打昏后,就被他们装进盐缸里带走了,我……我也不知道她……”
打昏后装进盐缸里。
张濯的脸色蓦地苍白起来。
那一日,他凭借自己关于前一世的记忆,没有把苏郁仪带在自己的身边。而是让她留在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