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医官。”张濯偏过头轻声道,“若我现在听你的话,能不能多活几年?”

“现在知道怕死了?”梅永年重重一哼,“那便即刻辞官。”

“除了这个,”张濯苦笑,“这个还不是时候。”

梅永年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若有一种喝了会将前世今生全忘了的药,老朽第一时间便会给张大人灌下。”

他说的是玩笑话,张濯听罢眼底涌上一丝淡淡的萧索。

“那于我而言,与死了又有何异?”

*

周行章走进慈宁宫时,太后正单手撑着腮,另一只手在翻看一本黄册。

这本黄册的表面满是焦黑的烧痕,显然是赵公绥送来的那一册。

太后将它单手举起,对着窗看去,细碎的阳光便从书页间的空洞处洒落。

在这泛黄的夹宣中,如同晶莹的水晶石。

“什么事?”她没看他,依然细细看着这张宣纸,像是在欣赏什么著作一般。

“下官方才在十二监衙门里、看顾张大人的内侍中,抓到了一个人。他怀中带着两瓶毒药,适才经太医检验过,不是五毒散,而是鹤顶红。”

“只是……”他看了一眼太后,“只是他说他还没来得及下手。”

显然周行章对这套言辞也不尽信。

“上刑了吗?”太后问。

“上过了。”周行章道,“还没招认是谁让他做的,只说自己没动手。”

“那人必然许了他好处,又或是威胁了他的家人,若不然他区区一个内侍,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太后将手中的黄册合上,轻飘飘地丢在桌上,“拖去没人处打死,也算是给张濯一个交代。”

阳光斜照,甚至能照清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烟尘。

周行章轻声问:“娘娘以为,张大人真的清白吗?”

“一本黄册,并不能证明他全部的清白。”太后徐徐坐直身子,“但能证明谁不清白。”

太后对着周行章轻轻招手:“你即刻带人将赵公绥的府邸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走。”

“他的书房里有一条密道,密道通向乘化胡同拐角处的一间民房。那里面住着的是一对卖馒头的老夫妻,他们都是赵公绥的眼线,你也要命人看住这条密道。”

周行章没有问太后为何对赵公绥的府邸如此了如指掌,他只是恭敬地点头称是。

“王兼明的府邸也是同理,哀家会将他们两人都扣在宫中,宫外的事你要替哀家办好。”

待周行章走了,孟司记才小声提醒太后:“娘娘,赵首辅还在西暖阁,娘娘要见他吗?”

“不见。”太后道,“给西暖阁上锁,对外说赵首辅病重不宜腾挪,一日三遍叫太医来走过场。”

“告诉高世逢,兵部的事要抓紧了,他就懂了。”

她说话没有半分感情,冰冷又镇定,就连孟司记这样跟在太后身边许多年的老人,都猜不透她要如何打算。

司礼监与内阁,一向被称为内相与外相,两者不睦已久。

高世逢也素来不喜赵公绥及其党徒。

看来太后这第一刀,到底是要砍在兵部身上了。

*

另一边,祁瞻徇从慈宁宫离去后,并未急着回乾清宫。

他带着宝仁一路穿过跸道,来到了内廷宝库。

库监见了皇帝忙磕头行礼。

“大齐的印玺如今有哪些在你们内廷宝库里?”祁瞻徇淡淡问。

“国玺与皇太后之玺现下都在太后娘娘那里,各部批文印一般都在各部尚书手中。还有库印、都转运使印、清吏司印、关印……”

祁瞻徇懒得听他一样一样讲:“盖在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