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仪错愕:“他又病了?”

禄成的声音愈发低了:“张大人故意的。纵他不说,奴才心里也明白。他现下受的罪越多,到时候苏舍人私藏黄册的罪名就越小,太后娘娘便越觉得苏舍人的黄册是及时雨,便不舍得怪罪苏舍人了。”

禄成的声音有些委屈:“苏舍人还不知道吧,张大人连着两夜吹了一整晚的冷风,今天早上一口水都喝不下。”

等禄成走了,郁仪便没敢再耽搁,先和孟司记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出了东华门。

到了朱雀街上,梅医官倒也认得她,听她说了来意,鼻子里重重一哼。

“他这么作践身子,依我看,还是早点给他备寿材的好。”

郁仪听了不由得反驳:“你这做大夫的,哪能好端端地咒别人。”

梅医官开了两服药递给她,将郁仪上下打量一番:“你原样告诉他,他自己心里明白。”

*

北三所里一直留着郁仪的直房,不回府的日子里,她有时也会在这将就一晚。

这里的好处便是能有几眼自己的炉灶,平日里孟司记她们便是在这自己开火做饭的。郁仪也留了不少食物放在这里,偶尔凑份子和她们一起吃。

她们此刻都在慈宁宫里当值,整个北三所安静得听不见半点声息。

郁仪自己找了些木柴开了火,把梅永年开的药放在火上煎了。

水汽静静地弥漫开,等着水沸的功夫,她便靠着门框发呆。

想到昨夜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想到张濯,也会想到自己尚不清晰的未来。

如说未来是一片浓雾,那么张濯便是唯一一个能在浓雾里被她看清的人。

不单是看清,他的手里像是还提着一盏试图照亮她的灯。

不知从何时起,她早已经和张濯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他生得七窍玲珑的心思,向来都要把她蔽护得妥帖。而细想想,她还从来没有为张濯做点什么。

架子上放着几支莲藕,入秋后正是季节,郁仪拿了一根舀水洗净,切成指节大小的小块,另找了个砂锅淘洗了一把江米、一小把红豆,并着莲藕一起煮了。

这是平恩郡主教她做得一品莲藕粥,这碗粥端上桌时,郁仪便知道是秋天到了。

莲藕和江米炖得久了,粥底都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粉色,藕脆汤甜,喝了总叫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想家的时候,她便会自己煮来喝。

瓦罐里存着她腌的萝卜,被切成红亮亮的方块,酱汁只配蒜汁与油醋,邓彤史每次都找她讨上半碗配粥。

粥煮好了,脆腌萝卜也被她单独盛了一碗。

郁仪找人借了一身宫女的衣服穿在身上,头发也学着她们绾成垂髻。

她将煎好的药放进食篮里,禄成已经在北三所门外等着她了。

见郁仪出门,他眼前一亮:“苏舍人像是从画里走下来似的。”

说罢又看到她手里拎着的食篮,感喟一声:“有苏舍人这份心,张大人一定也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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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跸道一路往南走,便是大齐的内承运库。

所谓承运,掌贮黄白生绢等物,人来人往,乱中有序。

再往南,就是十二监的旧衙门了,兴平年间把各局的衙门纷纷外迁,这里便日益荒废了下来。

四名锦衣卫守在内办事厂外,也就是旧时的惜薪司的门口。

禄成交了腰牌,几名锦衣卫的目光便落在了郁仪身上:“之前不是个小太监吗,怎么换人了?”

禄成道:“内膳房先前派是小合子,他侍宴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