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濯梦中的话语犹在耳畔:张濯愿替她一死。
替谁?
又有谁能让张濯说出这样的话。
他在意的那个人又为何会死?
郁仪屡屡梦到张濯,却又总是没头没尾,让人摸不清头脑。
她在灯下枯坐良久,依然没有头绪,索性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当值。
才走到门口,她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匆匆赶到户部,让白元震给她翻出傅昭文看过的卷宗。
果然发现其中有几本做了调换。
这是兴平三十年的卷宗,先帝病入膏肓,只怕来日无多,宫里暗潮涌动,户部的很多账都和内阁一起敲定,那年张濯尚未入阁,很多卷宗都是傅昭文签批的。
郁仪匆匆翻过几卷,发现傅昭文竟不动声色地将许多卷宗的批复都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傅昭文料定,司礼监那边为了查清张濯究竟有没有贪墨,早晚会查到兴平年间,所以想赶在他们动手前,把自己一并写进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究竟有没有罪,但他想着,若罪责能多摊在几个人的身上,总能从轻发落。
梦中的张濯汲汲营营想要保全自己想保全的人,梦外的傅昭文也在做同样的事。
郁仪默默良久,写了一封信交给白元震:“我不好出面找傅阁老,下回他若还来,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好。”白元震点头。
兴平年间的账,郁仪也曾看过一遍,这本账没有纰漏,都是经太后亲自查验过的。
傅昭文即便是改了名字,也不会对结果产生分毫影响,怕只怕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
*
另一边,三艘官船已在北镇抚司的人马押解下,经大运河转入京师。
这三艘官船上装着的,是今年长江一带各州的税银。
官船吃水很深,显然载满了银锭。
另有两艘商船遥遥尾随其后,看样子也装了不少东西。
入夜后不久,两名小内侍一个握灯,一个提着食盒,经内承库门前的跸道转南走到一处少有人烟的衙门外。他们将腰牌交由门口看顾的锦衣卫,锦衣卫验过后便放了行:“比昨日晚了些。”
两名内侍中的一个叫禄成的笑道:“宫里贵人多,忙起来总顾不周全,爷爷们多担待。”笑容谄媚,一面又从怀中摸出碎银子塞给那几个守门的锦衣卫。
锦衣卫挥挥手让他们进了门。
两人走进院子,脸上谄媚的笑容便淡了。
拿灯的那个站在门口把风,拿食篮的禄成进了里间,显然是训练有素。
张濯正独自坐在灯下看书,听见脚步声也没将手里的书卷放下。
禄成轻声道:“正如张大人所料,因为黄册案,今年的税银比以往多了三成不止,总共有三百多万两。另有两艘商船也装了银锭,但看样子这两艘船上的银子,是不打算送入户部的。官船上的银子已经开始卸船,这两艘商船还停在港口中没有动静。”
张濯颔首:“赵公绥是宁波人,你派人盯着宁波那边的动静,若无意外,这两艘船最迟将在后日天明前南下转去宁波。”
禄成啊了声:“可这船上装的可是税银。”
“是啊,”张濯淡淡道,“这样的事赵公绥早便做得得心应手,哪怕到了今年抚州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仍舍不得收手。他们自以为已将我收监,便愈发高枕无忧,所以才能这般肆无忌惮。”
“若这两艘商船南下,你便立刻通知卫所军,抄了这两艘船。记得不要光抄货物,要把船板一并拆开。官府的银锭一向刻着太平三年的官印,他们无从抵赖。”
禄成肃然道:“是。”
张濯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