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兰芝已到了跟前,她生得很美,更难得是一身清隽的书卷气,薄施粉黛,似乎只是将柳眉略微描了描,在一众大花脸中间更显得清丽绝俗。
海潮不喜欢同别人比较,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有一天对自己不满意,侍中千金很好,她也有自己的长处。
可眼下挫败和失落排山倒海地袭来,几乎将她整个吞没。
她忍不住想,和梁夜定亲的那位侍中千金也这么美,这么雅致么?那就难怪梁夜会对她一见倾心了。
魏兰芝款款地依齿序向几位公主行礼,到了海潮面前,她轻轻地一福:“魏九见过七公主,姗姗来迟,又兼草服乱发,仪容不整,还请公主见谅。”
姿态是谦恭温和的,可周身一股目下无尘的傲气。
这样的小娘子和梁夜才是一路人。
她不禁想起杜刺史的话:“侍中千金有咏絮之才,倾城之貌,与梁子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以诗相和,一见倾心。”
宋贵妃尽心尽责地提醒道:“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叫魏兰芝看出端倪来。以那小刁婆的性子,这时候该眼里出火,狠狠地刺她几句。”
海潮蓦地回过神来,眼下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要是让魏兰芝看出她芯子换了人,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她佯装咳嗽,掩袖低声道:“可我不会啊。”
宋贵妃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连骂人都不会,你这小妖怪也忒没用。罢了罢了,本宫说一句,你照着念一句吧。你先把下巴抬起来,用鼻孔看人。”
海潮定了定神,依她所言勉强装出不屑的表情。
宋贵妃小声说了一句,海潮模仿着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听说你病了?病了还赶过来,是三姊这里的酒特别好喝么?”
魏兰芝大大方方道:“有劳公主垂问,只是昨夜微染风寒,服了两剂药已痊了。七公主大驾光临,九娘怎可因为一点微恙在客馆中躲懒,不来侍奉呢?”
宋贵妃“呵”了一声:“这小蹄子果然牙尖嘴利。”又飞快地说了一句。
海潮学道:“我何德何能,让你这大才女冒着风雪带着病,巴巴地赶来奉承。”
魏兰芝并不接她的话,浅浅地一笑:“许久不见七公主出来走动,公主与驸马可好?”一边说一边向梁夜望去。
宋贵妃:“你该做出嫉妒成狂但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那小刁婆打嘴仗肯定不是魏兰芝的对手,这时候该急赤白脸乱说话了。”
海潮:“……”这也太难了。
她尽可能按着宋贵妃的指导做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我和驸马好得很,不劳魏娘子费心!”
宋贵妃:“这时候马脸该出来打圆场了。”
话音未落,寿阳公主便道:“九娘快入座吧。”
又替海潮斟酒。
魏兰芝缓缓在寿阳公主右手边坐下。
寿阳公主:“九娘想喝点什么?”
魏兰芝:“听凭公主做主。”
寿阳公主便向侍女道:“与魏娘子烫些菊酒来。”
魏兰芝轻轻扶了下额头:“头还有些晕,今日怕是不能陪公主饮酒了。”
“无妨,无妨,”寿阳公主道,“那我叫人煮茶。”
魏兰芝歉然地摇摇头:“饮茶只怕夜里难以成眠。”
寿阳公主:“那就酪浆?”
魏兰芝仍是摇头:“脾胃虚弱,恐怕牛乳不好克化。”
寿阳公主好脾气地道:“热饮子也有,你要哪种?”
“听凭公主做主。”魏兰芝还是道。
这样的谈话重复了足有十几个来回,最后魏娘子终于定下来,要喝加了石蜜的热枣茶和冰镇过但不能太凉的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