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梳完发髻,梁夜走到海潮身后,两个侍女识趣地退到一旁。

梁夜轻扶着她双肩,往镜中认真端详了片刻,从奁盒中拿起一支珊瑚簪,小心翼翼地插在她发髻上,温声道:“这支衬你。”

海潮不禁有些脸热,心下又佩服他,即便她知道这公主和驸马是恩爱夫妻,也没法演得像他这般自然。

好在他很快收回了搭在她肩头的手。

海潮暗暗松了一口气,晃了晃满头珠翠:“真沉。”

一个侍女大着胆子问:“公主今日要入宫,可要薄施些脂粉?”

“什么时候?”海潮道,“怎么不早提醒我?”

她发现要假充人上人,最要紧的是理不直气也壮,明明是她的问题,但只要一质问,那两个侍女便满心惶恐,哪里还有闲心怀疑她?

侍女果然诚惶诚恐,眼见又要告罪。

海潮生怕他们跪来跪去伤了膝盖,板着脸道:“我最讨厌别人动不动下跪赔罪,以后不许这样!”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越发无措。

“我有些犯懒,今天不想去宫里。”海潮道。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露出惊惧之色。

一人软声劝道:“这是贵妃入主临仙宫后第一回设宴款待内外命妇,公主若是不出席,恐怕惹得圣人不虞……”

另一人也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公主不喜那位,可毕竟是圣人心尖上的人……”

海潮轻嗤一声:“我是阿耶亲生的,怕她什么!”

第一人道:“话虽如此说,驸马刚升任大理寺少卿,朝中许多眼睛盯着咱们公主府……”

海潮本是随便套几句话,没想到套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公主不是贵妃生的,而且和那贵妃不对付,而梁夜假充的这个驸马挺有出息――她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是什么官,管什么,但看他们的神色,应该是个挺大的官。

她虽不懂,梁夜一定知道这官是做什么的,不至于露出马脚。

她佯装不情愿:“那就去吧。”

正说着,有宫人急步走来,向海潮和梁夜分别一礼:“启禀公主,驸马,圣人请驸马立即入宫。”

“何事?”梁夜道。

那宫人道:“听说是临仙殿……”

“难道是贵妃出事了?”海潮问。

那宫人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贵妃叫人杀了,死状……有些古怪……”

?[84]玉美人(二): “他不是凶手。”

刚提到贵妃,人就死了,海潮诧异道:“怎么个古怪法?”

那宫人说:“来传话的中贵人并未详说,只说请驸马即可入宫。”

梁夜若有所思:“知道了,安排车马。”

海潮道:“我也去。”

宫人面露难色:“公主与贵妃一向有些小龃龉,出了的这等事,还是避嫌为上。”

海潮见这宫人三十上下,相貌端严,衣饰比近身伺候她的那两人更华丽,品级应当也更高,或许是个女官,对她劝诫时态度也更直截了当。

她斟酌着道:“贵妃死了,阿耶心里不好受,做女儿的不去安慰两句,不是显得我不孝么?”

梁夜也说:“既然圣人传召我入宫相商,便没有要公主避嫌的意思。”

顿了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备车吧。”

宫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到底没再说什么,吩咐人去准备车马。

一刻钟后,车马准备停当,海潮和梁夜并肩走出寝殿。

出了殿外,她才发觉正是隆冬时节,琉璃瓦和草木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白雪映着晴蓝的天空、朱红的阑干,阳光一照真像仙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