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坐下,突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野猫,钻到藤椅下伸出爪子,从那些整整齐齐的小孔里抠他的屁股。

江其深大惊失色,椅子轰一声被他弄得翻倒,猫也吓得飞蹿出去。

对面六人捧着碗,土拨鼠似的张大嘴,静静看着他。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杨不烦放下碗,面色凝重跑过来,弯下腰盯着他的屁股左看右看,嘴里念念有词:“没坏没坏,幸好!”

听了半天,才知她说的是裤子。

江其深望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老人遗像,视线一片模糊,看着看着,发觉自己也变成了黑白色,也跟着死了。

……

杨不烦望着车窗里冷峻的侧脸,再次微笑道:“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只猫,太不懂礼貌了,真气人!”

她把车门往里关,关不上,用力,仍关不上。

江其深咬牙:“松手!”

杨不烦松手,退后。

江其深收起腿,“砰”一声砸上车门,从牙关里杀出两个字:“开车。”

老张大气都不敢出,一脚油门,车就漂移出去,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本想帮小杨旁敲侧击一下工作的事,后来得知老板的腿被小杨用车门夹紫了,再也不敢提。

第十四章:“这么好斗,难怪病人被你吓跑”

是日晚上,星垂大荒。

中药铺。

崔听溪把过期的凉茶全部清瓶倒掉,这是她前天熬制的,没想到连夏天的凉茶也卖不动。

以前爸爸坐诊,信赖他的人多,有时一天到晚都喝不上一口水。

而今这间铺子由她坐诊,病人经常只在门口打望一眼,见是一个姿娘仔,掉头便走。来抓帖药仔的都没几个,病人的眼神比铺子里的冷气还要冷。

学徒小吴掀开帘子走过来,“崔姐,后院晒好的药材都装进袋子了。”

崔听溪说:“收拾收拾下班吧。”

等拉下一半卷帘门后,崔听溪开始盘账,从缺药补药到人工店租都算过一遍之后,她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

关了灯,一个人静坐许久,满眼都是行将倒闭的愁云惨淡。

以前想,只要医术高、医德好,熬下去总能有一席之地。

现实却是,无论哪行哪业,技术的终极导向都是销售。

卖得出去才能施展才华,越是小地方,越依赖销售能力,而不是专业能力。

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阳仔和肥仔正举着手机灯往里走。

“微信也不回,吃了没?我爸焖了五花肉,让我给你带一碗来。”

杨不烦从保温桶里,拿出一盘喷香的苦瓜焖五花肉,一盘炒苋菜,一盘焦糖色烧鹅,一碗大米饭。

苦瓜焖得酥烂,五花肉熬干了油水,清淡苦味中和了脂香,点睛之笔是淋上一点豉油,一口下去,还愁什么明天未来,吃饱了就有力气。

崔听溪埋头干饭,十分钟吃得粒米不剩,对面两人托腮看着她,也不说话。

一灯如豆,昏黄的光影晃动,胃里是满足的,情绪也得到安抚,她吁出一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闻俊杰说:“让你爸回来坐诊得了。”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两个男人钻进来,把手电对准他们三个眼睛晃,崔听溪皱起了眉。

“又没生意,怎么还没下班儿呢!”为首的男人嗓门大得如同敬事房的刀钝了。

他穿了一身不伦不类的唐装,据说是在搞直播变装,身材更奇怪,像一根被人嗦过的棒棒糖。

这人叫张鹊平,也在村里开中医诊所,就是他到处在背后蛐蛐崔听溪,把她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