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没有在期待什么,只是他这个不识好歹的旧情人,拥有一双通情达理的父母,世界这么小,意外碰面后喝喝茶、叙叙话也在情理之中。

风从头顶拂过,把半空中集结的热浪布一样吹皱、吹动,不知缘何,鼻腔里那难闻的动物的粪便气味,也令他无暇顾忌。

杨不烦带着一行人站在活动场门口转悠一圈,再一圈,又一圈,人躲在树荫下,就是不往养殖棚去。

“村长,养殖棚在施工,脏乱,灰尘大,不安全。咱们就在这儿看看得了,你们有啥想问的,要拍的,随便问。”杨不烦用袖子扇风说,脸蛋红扑扑的。

村长背着手,遥遥望向对面正施工的黄豆大小般的人影,道:“是啊,这看着也不好过去,耽误他们工作。”

“那别过去了。”

“是啊是啊。”

……

小刘等人已经“咔咔咔”地拍起了照片,心想赶紧搞完赶紧走,啊啊啊啊太热了,内裤粘在屁股上了。

只余老张注意到,老板的脸色犹如失意的变色龙,瞬间收起所有色彩,灰暗得像黑白电视机里的默片演员。

按理说单看这环境与卫生,他该掉头就走才是。

刀疤脸老张也挠了挠脸。

小刘的同事开始采访,问及杨不烦的家庭基本情况,养殖情况,和生产经营情况……

杨不烦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我平时活儿很多。羊只吃青草不行,要添精料,精料要买吧?要比价,要看货吧?还有,三个月就要给羊群驱虫、健胃一次,这些药用起来也有技巧,比如上次买的驱虫药没效果,羊屎蛋里没看见过虫卵,就是无效的,得重来。”

“我家最近待产的母羊多,有时候还要给它们接生,羔子生下来,活儿就更多了。比如说,得给母羊煮黄豆补营养,好下奶;15天的公羔要结扎,得用皮筋把它的阴囊扎起来,等睾丸脱落。”

“不结扎?那不行,一群羊只会有几头血统最纯的种公,不然苗子就坏掉了。如果不结扎,它们会乱搞,乱辈分不说,雄的也不放过。”

“我家现在二百多头羊,草经常不够吃。所以也种了草,像玉米杆、甜高粱这些营养高、育肥快的,都种了一些,砍草也是个大活儿,经常要请人手。”

“我们喜欢把羊喂得圆滚滚的,看着就开心。”

“对了!我们新养殖棚下面是一层钢筋混凝土的框架结构,用的环保彩钢。你们看,最下面那层是收集羊粪的,一年弄一次就行,很省事。二层是水泥砖,屋顶盖瓦,这样隔热好,中间还装了吊扇,像这种天气得给羔子降温。我这个材料都是齐的,工期最快2周。”

……

说起这些,杨不烦滔滔不绝。

她讲话时神态生动而松弛,流露出难掩的喜悦,江其深不懂这喜悦从何而来,让他生厌。

好像她的这份喜悦,是个什么魔力擦除剂,可以擦丑遮羞

将她主动退出社会竞争的懒怠,以及与他对抗的逞强全部擦除,成为一个看似脱离社会时钟,却仍在秩序里稳步运转的人。

而实际上,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不到社会结构里去生产关系,天天与牛羊为伍,餐风露宿,连个社保都没有,这不是自由落体是什么?

她现在跟个三和大神一样,职业技能荒废,前途未卜,混吃等死还乐在其中。

何况,这二百多头羊,她父母除去人工后勉强维持生计,她再掺和进来,把利润再次摊薄,劳动力完全是过剩的,还有个屁的利润?

“营收呢?”江其深问。

三和大神说:“养殖这个钱很难算,现在我想扩群,等规模化养殖就能多赚点了……”

江其深冷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