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哥哥呢?”孩子又问。

对面的少年停顿一下动作,微微歪着头,乖巧地笑起来,像个恶劣又放肆的小恶魔:“我是山间的鬼怪,专门来吃小孩的。”

孩子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少年就被云渺瞪了一眼:“不许吓唬人。”

谢止渊偏开头,不说话了。

“我家以前是种田的。”麻布衣的孩子开始说个没完,似乎很久没找到人听他说话了,一开口就像开了闸停不下来,“夏天大旱,就交不上米。交不上米就要服役,在发大水的时候去淮水边堵大坝。”

孩子清清脆脆的声音说着,“每年堵大坝都死了好多人啊。我的几个阿兄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云渺怔了一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听见他又说:“阿爹说,何大人是圣人啊,比孔夫子还要厉害的圣人。何大人说,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就再也不用交大米、服徭役、死那么多人去堵大坝了。”

“阿姊,你说,”麻布衣的孩子双手托着脑袋,“这场仗什么时候能打赢啊?”

云渺低了一下眸,无声地攥了一下手心,抬起眸时又笑起来,拍拍孩子的脑袋:“开春就打完了。”

“那好呀!”孩子拍着手蹦跳一下,凑近过来,紧张兮兮地小声问,“我天天都要和我阿爹来送东西,阿姊每日都陪我玩好不好?其他人都不搭理我,只有你肯听我说话。”

“好啊。”云渺点点头,和孩子拍一下手,“那这样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麻布衣的孩子也点点头,很高兴,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上,黑漆漆的眼珠里落着明晃晃的太阳光。

等到一个接一个处理完这里的伤员、从营帐离开前往休息的帐篷时,云渺有点困倦,被谢止渊牵着手往前走。她打着哈欠,脚步慢吞吞的,没注意到牵着她的少年低垂着眸,显露出一分不高兴。

“刚才你说他是你的什么?”他忽然问。

云渺愣了一下:“朋友啊。”

“那我是你的什么?”谢止渊又问。

云渺迟疑了一下,回答:“......朋友啊。”

她歪着头看着这个反派少年突然就炸毛了。

“不要到处乱交朋友。”他低声说,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把她拉过来按进怀里,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走了。

一直到被抱进帐篷里面放在一张榻上,云渺才反应过来,大声说:“你怎么可以管我交朋友的事!”

谢止渊不答话,扣着她的手腕抓过来,她挣扎了一下,紧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她的手掌心,才注意到这个少年低着头给她的手心上药。

因为忙了一整日给人治伤,需要使用匕首、火折子以及各种工具,她的双手掌心都有些磨红了。

“你怎么注意到的?”云渺小声问,“我都没感觉到痛。”

“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谢止渊说,咬着一根白布带,一圈圈把她的手掌包扎起来。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很专注,摇曳晃动的光影投在少年清绝的侧脸上。云渺看着他,想起好久以前,他们被关在黑水寨里的时候,这个少年也做过同样的事,只不过那一次他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

她忽然在想,后来发生了好多事啊。怎么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久。

“谢止渊。”她轻声喊。

“嗯。”他点一下头。

“你们是不是下个月就要攻城了?”云渺看着他说,“谢止渊,你带上我吧。”

对面的少年微怔一下,抬起头,看见烛光下的女孩正在望着他,明净的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瞳里,洁净得像是清水流淌过的镜子。

“不要捂住我的眼睛。让我看一看。”她轻声说,“我要亲眼看见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