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问,“宴会还要办么?”
“要。”面前的少年微笑,“不仅要办,还要办得史无前例地盛大。”
“我取了一张万两黄金的银票来办这场午宴。”
怀里的女孩歪着头想了会儿,“迎接客人们的会是一场盛宴,规格是望月楼里最高的,菜肴共计一百二十盏,甜点全部选自酥合坊,酒品在东角楼巷的酒坊里挑......”
说着说着,云渺忽然发觉面前的少年没有了动静。
“谢止渊?”她轻轻喊了一句,“你还在听吗?”
肩头忽地一沉,面前的少年身形晃了一下,慢慢倾下来,倒在她怀里,轻轻闭上眼睛,低垂着头,不动了。
云渺吓了一跳:“谢止渊?”
没有回应。少年的身体还在一寸寸往下坠。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托住他,侧过脸,看见少年低垂的眉眼。天光流淌在他的面庞上,勾出一道淡淡的暖金色的边,衬得他的侧颜静谧而挺拔。
“谢止渊?”她又喊了一声,有些紧张地探出手,试探一下他的呼吸,又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仔细地观察他的情况。
那么苍白漂亮、骨相清绝的一张少年的脸,在日落时分的阳光里像是一抔随时都要融化的雪。
许久,他纤密的眼睫轻轻颤动一下,像是一只蝴蝶停落在她的指尖。
他只是睡着了。
云渺低下头,看见他衣袂间的血,沿着垂落的大袖一角滴落下去,滴滴答答,蜿蜒在地面上,化作一小滩血泊。
在外面奔波了太久,又受了很多伤,这个少年已经太累了,赶回来见到她以后,听着她在耳边说话,不知不觉就垂着头靠在她肩上睡着了。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
累成这样都要赶回来见她,结果见面的第一件事是非要管她点的那二十个小倌。
“大坏蛋谢止渊,”她悄声在他耳边说,咬牙切齿一样,“我最讨厌你了。”
然后,她叹了口气,跌跌撞撞地扶着这个昏睡的少年,把他送到楼上雅间里的一张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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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楼里最贵的雅间在最高的楼阁顶层。
走道尽头的门上雕刻着千万瓣盛开的细花,门边悬挂着叮当作响的玉珂与风铃,一块红底金漆的木牌上以朱笔写着典雅的字,底下的白玉盘上搁着典雅而华贵的沉水香炉。
这个地方是用来接待最尊贵的客人的。平日里,捧着盛酒锡壶的小厮引着客人上楼,每当推开最尽头的一扇榧木门,里面云髻高梳的艺伎以素手拨动琴弦,琴声袅袅如流水。
然而今日推开雅间的门,里面坐着的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半人高的书堆后,咬着支墨笔的笔杆,百无聊赖地趴在桌案上,在一张宣纸上胡乱涂鸦。抬头看见推门进来的白面小倌,她从书堆后伸出一只小手,招了招,比了个拒绝入内的手势。
“今日拒见任何人。”冷白舟闷闷地说。
“连我也不可以么?”小倌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他是望月楼南风馆里的头牌小倌,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小生,擅长甜言蜜语,总是能带给姑娘们怦然心动的感觉,因此来这里的女客人都喜欢点他来伺候。
这些日子里,望月楼里来了个出手大方的漂亮女孩,挥挥手就点了二十个小倌,这可是望月楼有史以来未见过的场面,结果这么多小倌都只是来陪一个小女孩玩游戏的。
小倌简直觉得自己的才华受到了奇耻大辱。
“连你也不可以。”
冷白舟点点头,又想起站在书堆前的小倌看不见,于是再次伸出一只手,挥了挥,“你回去吧。”
连这个小女孩都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