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官至四品下, 掌握着户部的部分实权,他却并不是一位较受重视的门生。投奔宦官门下以谋取权势的人很多, 其中不乏世家公卿子弟与身居高位者, 司蘅在这个庞大的关系网络里只是边缘的一人, 从未参与过核心的机密之事。

因此,司蘅并不清楚余公公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至少就他的观察来看, 三殿下与余公公几乎从不交谈, 彼此之间似乎并不熟悉, 甚至在宫里见面时也只是简单地致意。

汇报完与三殿下见面的过程, 司蘅恭恭敬敬地再抱袖长拜, 以温顺而谦和的声音问:“老师可有什么话要吩咐学生?”

“以后不要再同三殿下私下接触。”

老宦官淡淡地说,用的是平静的语气,却丝毫不吝啬威胁的意味。

司蘅的眸光动了一下, 表现出轻微的疑惑。

“不该知道的,就不必提问。”

余照恩冷冷地说, 看司蘅一眼,目光有一瞬锋利如针, 几乎像是要刺破他的眼睛。

“记住我的话。”

下一刻,老宦官移开目光,拢了拢大袖,“你是个懂事理的年轻人,明白不能违逆我的意思。否则的话......”

停顿一下,他的语气倏地森然如冰,“我会知道的。”

司蘅再抱袖长拜,明白老师的言外之意。无论余公公与三殿下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都显然不是他这个户部侍郎该关心的。

“微蘅,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老人重新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就像是慈爱的长辈在关心小辈。

“好好辅佐岐王殿下,你必定未来可期。”

老宦官沙哑的嗓音仿佛饱含温和的期许与承诺,这时候真好似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至于宫里的事,你就不必关心了。”

又问了几句近日的政事,一袭深紫色蟒袍的老宦官才转身离去。

背后的年轻人保持着抱袖长拜的姿势一动不动,恭恭敬敬地目送着自己的老师,直到老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

风吹得槐树叶淅淅沥沥地晃动,子城里渐渐陷入一片安静,官员们差不多都离开了。

站在槐树下的年轻人缓缓地直起身。

婆娑的树影投落在他的脸上,他无声地勾动了唇角,嘴角流泻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个年轻佞臣脸上温顺的神色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狡猾如狐的神情。

“余公公,”他微笑着,轻声自语,“你似乎让我对三殿下更好奇了呢......”

在朝廷上的官员们看来,天家所有尊贵的孩子们之中,三皇子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与北司宦官关系最为紧密的是身为皇长子的岐王谢玦,许多人私下都认为北司一派未来会在夺嫡中支持岐王一党。

而户部侍郎司蘅正是支持岐王一党的北司派系官员之一。

早在司蘅还是一名小小的殿中侍御史时,他的老师余照恩就已经让他开始接触岐王。

如今司蘅已经成为与岐王关系最紧密的年轻官员,深得岐王信任,私底下甚至打理着不少岐王手下不可为人知的私产。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岐王的为人,包括这位皇长子的优势与弱点。

而对于年幼的三皇子,司蘅却完全不了解。

官场上的同僚每每谈及这位不受宠的殿下,都总说他乖巧礼貌、低调安静、是个讨人喜欢的少年,但是才华远不及自己惊才绝艳的皇兄皇姐们。

可是这一次三皇子主动邀请司蘅来自己的府上,尽管聊的话题没有丝毫出格之处,司蘅却能感觉到这位殿下话语间淡淡的锋芒,犹如一柄开刃的刀,不动声色间流动着冽冽寒光。

这次见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