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我总算没有白活。

第二十五章

每一年的除夕,金杯玉盏,歌舞升平,楚珩端坐在大殿之上,俯视着满殿喜乐融融,只觉得寂寞的发冷。想举杯,却不知与谁对饮。只是怔怔看着远处,脑中幻化出那人的身影。

一年又一年,整整八年。然而就在今夜,辉煌的太和殿不见了那威严的帝王,踏踏的马蹄声敲碎了皇城里的烟火。

疾风骤雨,飘雪冽冽。又是这样不安稳的天。楚辞出生时,也是雨打风吹,响雷打的惊动天地。楚珩夹紧马腹,手中的鞭子挥的啪嗒作响。所有的顾虑和思索统统抛之脑后,只盼今夜父子平安。

临安城小巷里一处小小的宅院,被禁军举着火把团团围住。这样冷的夜,房中传出的痛吟却令人心焦。

傅怜思在牢中被穆贵妃责难,生生捱了她一脚。那一下没有轻重,恰恰踢在他后腰上,胎膜受到外力早破。在马车上时,傅怜思就已经破了羊水,涓涓的湿热液体顺着腿根流了半路。

然而,更严重的后果还在后头。几个太医轮番诊断,那一脚的重力似乎导致傅怜思胎位不正,这是难产之兆。羊水早破,胎位不正,又是双胎。此刻傅怜思与腹中胎儿皆是命悬一线。

留在这里伺候的都是宫中有资历的太医和老嬷嬷,只是他们也知道,躺在那里的贵人对陛下是何等重要。若是有个万一,恐怕一院子的人都要人头落地。

一双双手在疼痛欲裂的腹上推揉,挣扎煎熬了几个时辰的人早已声嘶力竭,此刻竟再没有力气呼痛。只有周身不断冒出的汗水和灰白无助的面色,方能看出腹中搅动五脏六腑的痛苦。

身上的里衣早已经被汗水浸透,湿漉漉打绺的鬓发贴在脸侧和颈子上。傅怜思无力的在软枕上辗转,伴随着规律的阵痛和腹上的推揉,徒劳的摆动着头。

“…疼……疼……”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没有力气挣扎,没有力气喊叫,只是细弱又无助的低语出声,委屈哀凄的想哭,可是又知道没有人会拥着他,把他抱在怀里。

恍然间仿佛看到了眉眼温润的爹爹,冲着自己笑。对了,他的爹爹就是在这张床上,难产死的。这便是命吧。

傅怜思不信命,此刻他信了。

“公子,公子!别睡啊…你别睡啊…”成敬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湿热帕子,仔细擦去他脸上的汗,安慰道:“皇上就快到了,公子定要父子平安才好。”

“这…由不得…我啊…”傅怜思苦笑,蹙起的眉心惹人怜惜。他这一生,从来都是由不得他自己的。

傅怜思声音颤抖,接着便又是大汗淋漓。太医的手在腹上不留余力的揉抚着,帮他顺着胎位。为防止他挣扎,他的双手已经被白布缚住。

无边的痛楚遍布全身,他只能仰起脖颈哼出破碎的呻吟,全身僵直,又猛地松懈。他无力抵抗这疼痛,亦不知该如何忍耐。

就如同八年前一样,绝望无助,只有漫无边际撕心裂肺的痛。那时他十六岁,什么都不懂。太医喂药他便喝,让他用力他便用力。回忆似乎愈加清晰,辗转头颈摆动间,看到了缚在腕上的白绫。影影错错就仿佛当初套在双腕上的镣铐锁链。

在反复的推揉下,双腿间的热流随着穴口的收缩流出,其中竟掺着淡淡猩红。太医们当即吓得脸色发青。

强烈的剧痛随着每一次呼吸令人抽搐,肚腹欲裂,下身的骨头仿佛也要裂开一般。一吸一呼间,煎熬无比。

随着最后一次推抚,尖锐的坠痛袭来,胎儿被推行至腰跨。傅怜思终于崩溃,失声尖叫起来。他腰跨狭窄,胎儿卡在那处,竟觉下身筋骨尽裂,痛不欲生。

随着这一声破空传出的尖叫,楚珩破门而入。掀开重重布帘,焦急的闯入里屋,顿时血腥味刺鼻。层层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