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小狸轻轻晃着他的胳膊喊他,却没有力气扶他起来。

“哥,水好了,你喝水啊。”水盆的沿太宽,小狸根本没办法喂进傅怜思口中,水全都顺着下巴洒了出来。

“小狸…”

“哥,你醒了,你还疼吗…”

“小狸,哥哥以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傅怜思伸出手将小狸揽在怀里,“哥哥让你好好记住的那些。”

“记得,我记得。我姓慕,我爹叫慕莲,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叫璟,二哥叫怜思。咱们从前的小院子里有一棵柳树,柳树下埋着爹的骨灰,还埋着一箱银子。”小狸说着说着便掉了泪。

“不要哭。”傅怜思抹去他的泪,“接下来我说的,你也要记住。若是哥哥不在了,长大后你就把银子挖出来,开个小铺子也好,取个小媳妇也好…”

“不…不要!哥哥不会不在的…”

“哥哥是说假如…”傅怜思无奈的笑笑。

小狸,若是哥哥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啊。这样,便是到了地下,我也能跟爹有个交代了。

这一年的临安,风雪无边。东宫含章殿门窗大开,楚辞端坐在小案前抄写孝经。

“殿下,事情办妥了。凤凰金手钏在怜贵君手上,这消息已经放给了穆贵妃。只是…奴才怕她伤了怜贵君…”

“本宫是不会害父君的。”

楚辞尚还稚嫩的脸庞,湮在层层浮动的宫纱间,有一丝凛冽的寒意。

凤凰金手钏乃大褚国宝圣物,妄动者,诛九族。

第二十四章

傅怜思火烧奉先殿毁先帝灵位,弑杀亲父嫡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无可恕。念其腹中有皇嗣,遂贬为庶人,幽禁于北郊离宫。待产下皇嗣,赐令自尽。

傅怜思终于能离开皇宫了,却是以这种方式。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昭凰殿里描着墨色君子兰的骨灰坛。

此生爱恨皆耗尽,再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了。

成敬瞧着仰卧于小塌上的人,恹色容颜苍白虚弱,早已不是当初眉眼弯弯,勾出一池春水的少年人。

马车行的平稳,车辙在雪地里碾出两道深痕。成敬拿着药膏,小心的擦拭着傅怜思脸上的红痕。这人,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欺负过吧。

“是老奴来晚了,害公子挨了欺负。若是老奴在,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着公子的。”

年少时也曾悉心照料过的孩子,只是命运弄人,哪能想到当年自己照料大的两个孩子,如今竟走到了这步田地。

“成敬…我知道…你心里向着我,总是暗地里帮我…”

傅怜思蹙眉,攥着锦被闭上了眼睛。腹中疼痛愈加紧密,孩子似乎也渐渐躁动不安。车厢内哪怕一个极小的颠簸,也让他难以忍受。冷汗涔涔的身子对疼痛仿佛更加敏感,在寂静的车厢里,忍痛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

“公子,此时不宜停车,咱们再忍忍,等到了地方就好了。”成敬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随行的太医都安排妥了,到了地方就好了,公子别怕,你和小皇子们都不会有事的。”

“成敬…离宫在北…为何我们往南行?”傅怜思眼神一半涣散,一半清明,似是努力思虑着什么,“又为何…小狸也能跟来…”

成敬神色有一瞬慌张,但好歹也是宫中侍候多年的人,遂很快恢复如常,“穆贵妃窃取国宝,穆家被贬岭南,永世不得归京。皇上留穆贵妃一命,穆家便要留小公子一命。至于我们要去哪里,公子到了便知。”

“成敬,你还有事瞒我…”汗水滋进眼睛里,疼涩得难受,傅怜思紧紧闭着眼睛,兜住了因酸痛逼出的泪水。

成敬拿着拍子擦净他脸上的汗,一手缓缓揉上了他的肚子,“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