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瑟斯在心中绝望地无声呼喊。
脑子里像煮开了一壶沸水, 沸腾的蒸汽熏得到处都是,滚烫的水咕噜咕噜地往外涌。他感到自己平常垂顺的头发因为出汗黏了几缕在脸上,想必看起来非常狼狈。
他费力低头,看见形态各异的蝴蝶在皮肤上绽放, 落在手腕和胸前, 或许还有后腰和腿侧,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蝴蝶拍打翅膀时发出的声音, 还有啃噬他仅存的理智时?O?O?@?@的响动。
在嗡嗡的耳鸣中, 隐约可以听见女人的嗤笑。
这一定是惩罚。
他想。
他不该觊觎魔女的手记,或许一开始就是魔女的圈套, 否则他怎么会鬼使神差想到召唤恶魔这个馊主意, 而偏偏遇上了莉娜。
拖着虚弱无力的双腿,他跌跌撞撞走到门口, 顾不得额头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
她不会真的抛下我的, 她一定正站在门口,想看我出丑的模样。
想看就看吧。他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这副模样能够取悦她、留驻她,只对她袒露又何妨?
忍耐着欲望的焚烧,他带着期望、手忙脚乱地打开房门。
面前空无一人。
没有她的身影, 连她的味道都变得很淡薄,证明她并不是刚刚才离开。
这幅模样的他,就算想要追寻,也只能止步于此, 不可能再往外走了。
确认了这个事实,他只能重新关上门,脱力地跌坐在地, 靠着门难过地哭泣。他已经习惯了在这种时候有魅魔的陪伴和安抚, 尽管不愿承认, 他其实已经逐渐沉溺于这个时期所能得到的、比往常更多的关注。
他回想起含着她的指尖时,她低垂的睫毛洒下鸦羽色的阴影,蜜糖般的眼瞳里倒映出他的面容。只有在这样的时候,魅魔的眼神得以短暂而专注地停留在他的身上,让他产生两人眼里都只有彼此的甜蜜错觉。
因而,他有时甚至隐隐期待诅咒的发作。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能被拥抱、被触碰,被填满心中的空洞。而在他已然习惯依赖她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眼泪无法自控地流了出来,刚开始是小声啜泣,后来是难以自抑的悲鸣。
娇生惯养又天资出众的精灵王子,何曾受过这种被人抛弃的耻辱?他遍寻记忆,也找不到此前有任何经历堪比此时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空气中满是甜甜的、乳糖味儿的信息素.
他像一块摆在橱窗里的昂贵糖果,概不售出,只接受众人渴慕的瞻仰,有朝一日却发了疯,热情招徕食客,邀请恶魔品尝,甚至还主动剥开糖衣、努力散发香气引诱。
她的确也曾短暂地注视、浅尝,这让他以为自己能被完完全全地品尝,只要能融化在她的舌尖,他甘愿忍受被嚼碎的痛苦。而无情又挑剔的食客,只是厌烦地把他扔在地上,看他摔得粉碎跌入泥泞,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无从纾解愈发汹涌的思念和渴求,连匍匐乞求都无从下手。
在浑浑噩噩间,他只能凭借本能的驱动,在房间里寻找逐渐消散的她的气息。
鎏金的骨瓷茶杯边缘还残留着模糊的唇印,插在水晶瓶里的她亲手摘下的玫瑰,带刺的枝干上好像还有飘渺的温度,随手摆在桌上的镶着钻扣黑丝绒手套似乎还停留着她指腹的触感……
纳西瑟斯颤抖着把手套贴在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上,假装那是恶魔漫不经心的触碰。
银质烛台里的白烛还在燃烧,朦胧的泪眼中,跳动的火苗像一颗奋力搏动的濒死心脏,滚烫的烛泪颗颗低落,如泣如诉。
在昏黄的光线中,血泊中的少女和浴血的恶魔,别无二致的面容在脑海中重叠更替。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