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绳子套在横梁上,打了个短短的绳结,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的时候,拆掉脚下的木板,竖放在一边。

娟娟将脑袋套进绳结里,脸上浮现出快意的笑容。

她还太年轻,太单纯,天真地认为,可以通过自己的死亡惩罚父母,让他们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掺杂着算计的亲情,也是亲情。

她把血肉还给他们,他们再狠心,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娟娟这样想着,脚下一蹬,身子一荡,吊在花轿里。

窒息感迅速袭来,她痛苦地抓住颈间的绳子,双腿在半空中乱踢,好几次踢中轿壁,发出“咚咚”的声响。

可锣鼓声过于响亮,围观的人群又过于吵闹,没人发现轿子里的异常。

扶桑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在娟娟陷入昏迷的时候,夺过这具躯体的使用权。

然而,一切都晚了。

她无力地仰头望着轻轻晃动的轿顶,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声越来越粗重,直到完全脱力,失去所有知觉。

扶桑“啊”的一声惊醒,发现自己靠坐在谢承安雇来的马车里。

手边搁着吃了一半的果干,窗外是一棵又一棵挂满果实的桃树。

谢承安放慢车速,掀起车帘察看扶桑的状况,问:“做噩梦了吗?”

扶桑呆愣愣地望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马车里。

她们到娟娟家借宿,跟一家三口吃饭、闲谈,如此种种,都是一场梦吗?

娟娟被迫出嫁,在花轿里自杀,场景那么真实,感受那么痛苦,是梦中梦吗?

谢承安见扶桑不回答,也不介意。

他说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话:“这地方叫做桃园村,村民们大概以种桃树为生。扶桑,我们今晚就在桃园村找户人家借宿吧?”

“谢承安,”扶桑胡乱裹上披风,钻出马车,和谢承安并肩坐在一起,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仔细看看四周,你没来过这儿吗?”

谢承安微微皱眉,摇头道:“没有。”

他敏锐地察觉出扶桑的不安,低声问:“出什么事了吗?你梦到了什么?”

扶桑正要回答,瞳孔猛然收缩。

马车徐徐驶向古旧的石牌楼。

牌楼两侧的柱子上还贴着符咒,地上撒满纸钱,土里混着白糯米。

不同的是,纸钱里掺着很多红纸,白白红红,格外显眼。

是娶亲所用的红纸。

第0045章 解连环(三)老黄牛

扶桑紧张地抓住谢承安的手臂,指甲掐进他的皮肉,叫道:“这地方我来过!上次地上还没有红纸!”

谢承安勒停骏马,隔着披风拍了拍她的手背,镇定地道:“扶桑,别慌,慢慢说。”

扶桑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她担心谢承安不信,回忆道:“娟娟住在村西头第三家,家里是用红砖堆砌的平房,对面是个小菜园。”

“她们家东边紧挨着一座二层小楼,楼前有两只石狮子,对了,左边的石狮子缺了个角。”

谢承安认真记下,道:“我们先到娟娟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