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梅制止老陈嘀咕,“这只能说明她爱憎分明,你当初到底怎么对不起人家了?”

老陈冤枉得大喘气,装作浇花偷瞄赵鸿雁,她正搂着因因亲热地叙旧。

赵鸿雁最先问因因的,是有没有在学校受委屈。她知道张素梅心眼好,不必担心。但当初和老陈离婚是院里头一桩,人人都戳她脊梁骨,难说因因会遭遇什么闲话。

当然是有的。同学们以猎奇口吻问陈因因,爸妈离婚是怎么离的,她有什么感觉,眼神如她是一只异兽。她知道他们期待凄惨的哭诉,她不如其所愿也不反驳,当没听到。

就像吃药避免苦味,她总猛吞。

陈因因笑着对赵鸿雁说,“现在院里又有其他离婚的了,他们早就不议论咱家啦。”

赵鸿雁放心下来,问她第二重视的事,陈因因的成绩。听因因说完,她沉默片刻,扭头去找老陈,道出这次回来的目的。

“我想带因因去深圳,办借读。”

老陈没过耳朵,当赵鸿雁说胡话,她总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当初七八年刚开放,她非要下海。他不让,她就闹,私下跟人学投机倒把,恨不得飞机里放炸药,直接上天。

“陈得忠,你不要又装聋,我已经联系好深圳那边的学校了,过去就能入学。”

老陈让她放尊重点,别大呼小叫,依然没听她具体说什么。

倒是张素梅问,“孩子适应新环境需要时间,会不会太仓促啊?”

赵鸿雁点头,说自己也考虑过,但那边教学水平高,分数线又低。

老陈被晾在旁边,才反应过来她们来真的,厉声质问赵鸿雁,“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你不是要挣大钱吗?”

“这两件事不矛盾,因因是我女儿,我当然要为她打算。”

老陈冷笑,“那你当初抛下她?你那时候说的可是你不想再当妈了!”

张素梅上前劝,老陈却越说越来劲,控诉当初赵鸿雁骂他没志气,又控诉她嫌因因是累赘。赵鸿雁也急了,喊张姐别拦他,冲到老陈面前。

“当初因因生病,要不是你和你妈非让我辞了工作照顾她,我至于没了铁饭碗?”

“为了孩子难道不应该吗?”

“那为什么丢工作的不是你!”

轰然死寂。

三个大人在冒火的空气里喘息,顾不上门外的陈因因。她听了满心满耳,死死咬着嘴角,惨白得连着皮肉要绽开。

当初住院的时光,是她心底最幸福的记忆,病房小朋友们一起玩,妈妈整天陪在她身边,给她做好吃的,教她算数写字,但原来对妈妈来说,是痛苦。

忽然,周锆拉起她的手往外带。

陈因因被推到院外,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宋微。周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嘱咐。陈因因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被扶上宋微的自行车后座。

周遭一片模糊,开始向后退。

她看了一眼宋微,一眼便足以让他明白,带她逃走。这不是她的性格,她陈因因顶天立地,再疼也正面撞上去,只是因为已在他身后,因为他比风还快。

宋微一言不发,拼命往前骑。

他今天又穿那件很贵的漂亮衬衣,后摆飞起来,在她眼里一道月光,蹭干她眼泪。

茂盛的灌木,碱厂生锈的大门,磕绊的砂石路,到郊外野草丛生,灰色高山就在眼前。他们一路飞驰,似乎在穿过警戒线,到另一个新世界。

二八式自行车倒在草上,闷响。

陈因因向前面跑去,那是一片盐湖。今天多云,湖水如镜子般映着天空,好似一碗蓝色的蛋花汤。她感到饿,也感到自由。扭头看,宋微跌在沙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热气。

她走回去,“怎么